长安城西市有家豆腐铺子,掌柜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娘子,名叫柳娘。她做的豆腐嫩如凝脂,白如积雪,无论煎炸炖煮都能保持形而不散,入口即化,满口豆香。长安城里人人都道:“西市豆腐西施,做的豆腐神仙吃。”
这话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城南恶霸张三的耳朵里。
这张三原是屠户出身,仗着几分蛮力和几个泼皮兄弟,在城南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听闻柳娘的豆腐名声大噪,他便打起了歪主意。
这日清晨,张三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来到柳娘铺前。
“小娘子,听说你的豆腐做得不错啊。”张三一脚踩在长凳上,眼睛在柳娘身上来回打量。
柳娘正忙着给客人切豆腐,头也不抬:“客官要买豆腐请排队。”
“嘿!你知道我们张爷是谁吗?”一个跟班猛地拍桌。
排队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有人悄悄退后几步,生怕惹祸上身。
柳娘这才抬头,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手:“原来是张爷,久仰。要多少豆腐?”
张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我不要豆腐,要你的秘方。开个价吧。”
“祖传秘方,不卖。”柳娘语气平静,手上继续切着豆腐。
张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豆腐都颤了颤:“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三天考虑,要么乖乖交出方子,拿二百两银子走人;要么,哼,你这铺子就别想开下去了!”
说罢,他挥手打翻一板刚做好的豆腐,扬长而去。
围观群众这才围上来,七嘴八舌劝柳娘。
“柳娘子,这张三不好惹,上次不肯卖铺子的老李头,腿都被打断了!”
“是啊,你一个弱女子,斗不过他们的。”
“要不报官吧?”
柳娘默默收拾着被打翻的豆腐,轻轻摇头:“多谢各位关心,我自有打算。”
当夜打烊后,柳娘并未回家,而是转到铺子后巷,轻轻敲开一扇木门。
“周伯,睡了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发老人探出身来。周伯是城里老秀才,柳娘父亲在世时常与他下棋聊天,柳娘自幼称他周伯。
柳娘将白日之事说与周伯听,周伯捋须沉吟:“这张三贪得无厌,给他假方必被识破,真方又万万给不得。硬碰硬更要吃亏”
“我有一计,”柳娘眼中闪过狡黠的光,“需周伯帮忙。”
三日期限一到,张三果然带着人来了。
“小娘子,想清楚了?”张三大咧咧往店中一坐。
柳娘故作愁容:“张爷,实不相瞒,那秘方是我家传之宝,本不该外传。但既然张爷执意要买,我也只能割爱。只是二百两实在太少。”
张三眼睛一亮:“你要多少?”
“五百两。”柳娘伸出五根手指,“这方子值这个价。张爷得了方子,何愁赚不回来?”
张三眯起眼睛打量柳娘,忽然冷笑:“你该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招吧?”
“张爷说笑了,”柳娘苦笑,“我一个弱女子,能耍什么花招?只是这制作工艺复杂,稍有差池就做不成。若张爷不放心,我可当场演示,手把手地教给您的人。”
张三思忖片刻,觉得有理:“好!就五百两!若是骗我,你知道后果!”
柳娘点头:“明日卯时,坊门刚开时,请张爷带银子和人来。那时市集未开,安静,正好教学。”
次日天未亮,张三果然带着两个手下和一个老厨子来了,还提着一袋银子。
柳娘已在店中等候,灶台上各类器具一应俱全。
“张爷请先付钱。”柳娘伸手。
张三犹豫一下,还是将钱袋递过去。柳娘仔细清点后收好,这才开始演示。
“做豆腐首重选豆,须用东北肥豆,浸泡六个时辰”柳娘一边操作一边讲解,每一个步骤都说得详细。
待到豆浆煮开,点卤是关键。柳娘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陶罐:“这是祖传卤水,比例秘不外传。按我方子上写的做便是。”
她将一卷纸交给张三,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步骤和配方。
老厨子在一旁看得认真,不时点头。
等豆腐成型,取出一切,果然嫩滑无比。张三尝了一口,眉开眼笑:“好!好豆腐!”
“张爷,”柳娘忽然道,“既已银货两讫,我明日就关店离开长安。只是临走前,想送张爷一板豆腐,聊表心意。”
说着,她从后院端出一板刚做好的豆腐:“这是用祖传模具特制的,比平常的更加香嫩。”
张三大喜,命手下接过豆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一出店门,张三就对老厨子说:“快!照着方子做一锅!”
几人匆匆回到张三的酒楼,立即动手试做。豆子现成的,照着方子一步步来,最后加上特制卤水
然而做出的豆腐又老又涩,根本不成形。
“被骗了!”张三暴怒,一把揪住老厨子衣领,“你不是全程看着吗?”
老厨子战战兢兢:“每、每一步都是按方子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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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那卤水有问题!”张三猛地想起什么,“那板豆腐呢?拿出来检验!”
手下忙搬出柳娘相赠的那板豆腐。张三一刀切下,豆腐嫩滑如脂,与铺中卖的一般无二。
“把这豆腐全部捣碎!查查里面有什么名堂!”张三吼道。
手下将整板豆腐捣得稀烂,却什么也没发现。
“追!那丫头肯定还没走远!”张三带着人怒气冲冲赶回豆腐店,却发现铺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柳娘早已人去楼空。
“给我搜!”张三咆哮着。
手下翻箱倒柜,最后只在灶台角落找到那个做豆腐的旧模具。
“爷,就找到这个。”
张三接过模具,反复查看,不过是普通木框,无甚特别。气急之下,他猛地将模具摔在地上!
模具应声裂开,从中掉出一卷油纸。
张三急忙拾起展开,只见上面工整写着真正秘方,最后还有一行小字:“贪心不足蛇吞象,真方在此,然已无用矣。”
原来柳娘早知道张三会验货,故将真方藏于模具夹层,又赠一板用真方制作的豆腐。若张三守信重诺,不再为难,本可得到那板豆腐作为开业样本,慢慢研究也能窥得几分门道。可他贪心不足,既得方子又要追根究底,反而毁了唯一能指引他找到真相的物证。
“臭娘们!”张三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油纸撕得粉碎。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官爷!就是这里!那张三强买强卖,还砸了柳娘子的店!”周伯带着一队官兵及时赶到。
原来柳娘早已将事情经过告知周伯,约定若张三再来闹事,就立即报官。那五百两银子,她也一早存在周伯处,作为告官的证据。
张三因强买强卖、欺行霸市数罪并罚,被杖责五十,发配边疆。而柳娘呢?
三个月后,长安邻县多了家豆腐店,掌柜的是个面生的俏娘子,做的豆腐嫩滑无双,每天排长队。有人说她像从前西市的豆腐西施,但没人说得准。
只有周伯偶尔收到邻县捎来的新鲜豆腐时,会捋须微笑,自言自语:“慧心兰质,何处不自在呢?”
而那被张三撕碎的真秘方,其实早被柳娘记在心中。所谓秘方,不过是用心二字——用心选豆,用心磨浆,用心点卤,用心压制。世间至味,无非真心实意,岂是强取豪夺能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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