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夜雨如泼墨,吞噬高架轮廓。
陆川的电动车在积水中颠簸,他瞥向手机导航,日常灯塔。
导航平板女声陡然拔高变调,渗入让人头皮发麻的飘忽空洞吟唱: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些——”(《楚辞·招魂》)
寒意如冰冷蚯蚓,钻透脊椎!
陆川瞳孔骤缩!
屏幕清晰北斗定位图如热蜡融化扭曲,凝固成散发洪荒气息、沟壑纵横的虚幻舆图。
更骇人:雨刮器刮过模糊挡风玻璃的,不再是雨水,是飘散的幽绿磷屑。
“操!”陆川心脏狂跳,本能拧刹车。
车猛地打滑!
刺耳摩擦声,车轮擦出两道妖异青紫鬼火。
脚下剧震,牙酸撕裂!
“您已…偏…离…滋滋…路…线…”导航撕裂杂音。
仪表盘指针疯了般逆时针旋转!
“咔嚓——轰!”
坚硬路面被无形巨爪撕开豁口。
浓雾般黑暗裹挟刺骨阴风倒卷而上。
裂口下,森森白骨铺就的惨白路面幽现。
浓烈土腥腐败气冲脑!
豁口上,歪扭霓虹灯管拼出幽绿巨牌:
黄 泉 大 道 收 费 站
简陋岗亭,一身影探出机械臂。
穿浆白发硬、绣福寿团花靛蓝寿衣,罩简陋铁壳身。
方形电子眼头,红光如诡异兽瞳。
举带扫描红光黑设备,电子合成音瘆人:
“临时魂体,请出示电子路引。”
陆川浑身僵直。
兜里手机自亮,弹出从未见过的暗沉底色、流淌血红色数据流的应用界面:
【阴间特别通行服务(临时)】
持有人:陆川(阳寿籍·未注销)
功德账户余额:??
“嘀!”电子判官扫码枪红光一扫!
“检测非法夹带阳间物:【神农氏生发精粹液】单件。处罚:扣除功德值拾万点。违规物建议现场投入忘川河净化,否则后果自负。”
手机功德值红色数字柱(五位数)瞬间雪崩塌陷!
“我操?!”陆川心肉疼!
副驾驶那瓶半旧生发水“咕嘟”剧烈沸腾,瓶盖“啵”弹飞!
慈眉善目神农商标融化流动重组。
沸腾气泡上,凝聚清晰全息影像——皱纹深沟如庙中泥塑的孟婆!
影像沙哑开合虚幻唇:
“后生娃子哟…莫沾阳间腥气,忘川河边沉了它,饮口汤,好上路哟…”
电子判官扫描枪红光灭。
前方黑白闸杆“嘎吱”抬起。
引擎咆哮如凶兽低吼!
碾压空气雨幕!
三辆白花花车影撕雨而至!
劣质浸透起皱白纸糊的车身!
车头挂斑驳发黑铜牌,刻“第七科”篆字,覆厚绿尸苔!
领头纸车甩尾横停电动车旁。
车窗摇下——
露出的脸让陆川心停跳!
半张是熟悉、带困顿的弟弟陆溟轮廓!
半张脸皮泡烂干涸呈腐败灰黑,肌肉诡异收缩露白骨齿缝!
完好眼透悲哀无奈疯狂笑意,腐烂半唇无力歪斜:
“哥…哥…你快递单号…被黑进了…‘往生簿’了…”声音半清亮半骨片摩擦嘶哑。
【往生簿】!生死冥册!勾名即判死!
嗡——!
电动车被绝望惊惧点燃凶性!
非电非油咆哮!
仪表盘灯狂闪,爆发出看不见的巨力!
陆川被按在座位上!
轮胎发出骨质地尖叫!
车身带狂野戾气撞开收费站通道!
车头碾过收费站后方虚幻扭曲、由黑烟气凝滞水汽构成的巨桥虚影——奈何桥!
桥头矗立高大如墓碑石碑!
坑洼表面四个暗红如凝血大字:
禁 止 逆 行! 字缝渗粘腻暗红血珠!铁锈血腥浓化不开!
陆川失控冲过桥头瞬间,挂胸前美团工牌随颠簸猛刮蹭冰冷碑身!
“滴…咔!”
微弱清晰电子音混着引擎轮胎尖啸!
碎裂手机屏红光闪!
全新弹窗覆盖界面,边框纯金光晕:【权限确认——临时阴差令签收成功!祝您一路‘惊’喜!】
导航地图刷新!
恐怖地标擦除,清晰路线沿黄泉大道延伸,终点标骷髅头标记:“前方八百米鬼门关配送中心(总部)。建议:备好笑容迎接五星好评!”
轰——!!!
冰冷刺骨硫磺尸骸焦味煞气在前排炸开!
副驾驶那瓶早已沸腾如锅炉、蒸汽冲顶的生发水玻璃瓶“嘭!”爆裂!
黏腻滚烫、散诡异草药腥气的浑浊液体泼溅方向盘仪表盘!
“滋滋滋——!”
腐蚀声伴刺鼻青烟腾起!
方向盘塑料蒙皮如遇强酸熔解塌陷冒泡!
青烟翻滚中——
巨大狰狞投影凝聚烟幕:无头魁梧巨人!
赤裸胸膛上,硕大布满血丝巨乳(目?)死瞪他!
下方肚脐裂开豁口开合,震动车体嘶吼如远古战鼓:
“开!路!用!吾!战!斧!劈!开!望!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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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思考恐惧时间!
咆哮震荡车厢瞬间,电动车得蛮荒指令,发出更狂野嘶嚎!
引擎轰鸣压过战吼!
方向盘剧抖!
钢铁车头如暴怒蛮牛,玉石俱焚冲撞粘稠如墨虚空!
噗嗤!
撞破油脂浸透宣纸般!
车头扎进朦胧巨大区域。
嗡嗡嗡嗡……
密集低频蜂鸣充斥感官!
视线穿透车头破损处蒸腾腐蚀水汽:巨大近乎无边际“服务区”!
无数飘荡半透明、衣衫破败“人影”鼻梁戴幽蓝光全封闭镜(vr?亡灵科技?),镜片流光投射模糊画面(现代病房、古灵堂、古战场)……
每个亡魂麻木沉浸镜片世界!
他们手持蓝光荧光棒(电子哭丧棒?),棒体光芒流淌跳跃。
无数蓝光棒闪烁流动,黑暗空间汇成倒悬冰冷诡异的星河!
“违规快递员!停车!扣押载具!”
两声暴喝如炸雷!
两小巨人身影从符纹柱后闪出!
牛首铜铃巨眼!马面狭长喷气!
披符文黑铁重甲,持尖端跳跃能量弧光的激光钢叉!
嗡嗡光刃锁定陆川与车!
牛头吼声铿锵:“敕令:车毁魂拘!”
“妈的!”
陆川求生本能爆发!
双手死抓坑洼方向盘,向钢叉来势反方向猛抡到底!
吱嘎——哐啷!!!
车身哀鸣急拐!
轰隆巨响撞翻边缘正播放“忘忧特饮 一滴解千愁”的自动售货机!
沉重金属机器翻滚!
密封的无数罐/瓶装乳白液体——“忘忧特饮”(孟婆汤)如引爆炸弹四溅!
“哗啦啦——!!”
黏稠异香液体雨点般淋在周围亡魂与牛头马面身上!
空间死寂!
下一秒!
被汤淋的亡魂身躯剧震!
万载麻木碎裂剥离!
眼神聚焦茫然,半秒内转为清醒,继而被刻骨沉淀无数年的怨毒扭曲愤怒彻底淹没,如海啸般爆发!
“儿子啊!!!他们还小!!!”(近代老妪厉鬼嚎)
“钱!狗官填腰包!!”(瓜皮帽富商歇斯底里)
“他骗我!推我下山!!”(古书生涕泪撕脸)
“恨!恨!恨啊——!!!”
凄厉控诉、怨毒咒骂、扭曲尖叫…如万针扎脑!
轰——!
粘稠如墨的怨气黑雾从失控亡魂冲天而起!
疯狂翻涌汇成铺天盖地的吞噬黑色风暴!
瞬间吞没不远处收费站岗亭的电子判官!(金属撕裂呻吟,红光熄灭)
趁混乱风暴阻挡,陆川猛踩“油门”!
轮胎在骨骸地上空转几下后爆力,摩擦尖啸着冲出风暴,扎进黄泉大道更深的黑暗!
碎裂手机屏顽强亮着,导航红线挪动一截。
新弹窗粗暴挤掉路线图!
边框扭曲血红,文字如凝固血书写,笔画滴血:
【加急!绝密!特级订单!】
收件人:黄泉路444号办公室 钟馗(鬼门关判官)
货物:判官笔智能替换芯 (防伪版/兼容忘川墨水)
时效:立发!5分钟送达!违:神魂俱灭!
【提示】:当前位置下方能量反应强烈,启用快捷专线。
【语音(阴间女声)】:“亲爱的临时工,感受阴曹地府…深度服务。”
下方?!
导航血红指引线猛坠成刺眼垂直向下!
箭头指向深不可测的骷髅沸腾岩浆标识区域!
车身猛沉!
失重感攫人!
黄泉大道消失!
车头撞破“地面”,朝无边泛炽热惨绿光的沸腾“河面”坠去——忘川河!
粘稠滚烫的暗绿液体(强酸?)扑面!
腐蚀液汽包裹车体!
车窗吱呀作响,痛苦呻吟!
浑浊液热泡淹没陆川!
他憋气,灼痛睁眼。
河底并非全黑。
急速下沉中,水底幽绿光线精准勾勒出巨大方格子!
集装箱大小的柜体,表面流淌冰冷数据绿光。
陆川心脏骤冻:每个柜门屏幕闪动同一狰狞头像——他自己的脸!
下方跳出血红文字:
【通缉令】目标:陆川 | 特征:越界者/危险魂体/破坏者 | 危害等级:灭星级 | 坐标锁定!所有终端围捕! ——为他量身定制的天罗地网!
“东—皇—血—脉—锁—定—”
冰冷生锈铁器与万年岩摩擦轰鸣如低音炮共振,砸透水流、车壳、血肉,直入脑海!
“强—制—引—导—启—动—地—狱—直—达—开—启—目—标—陆—川—送—达—地—狱—核—心—”
轰!轰!轰!
粗如成人躯干、刻梵文鬼脸的青铜巨链如远古蛇形,从水底四面八方缝隙爆射!
以撕裂钢铁之力卷向渺小电动车!
必死之际!
嗤啦!
陆川胸内衣燃烧!
锁骨下形似古老钟锤的疤痕皮肤骤裂!
尘封万载的门户在血肉中强行被推开!
嗡!!!
庄严洪钟大吕声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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