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林场,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杜勇军踩着厚重的毡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预定采伐区走去。他身后跟着五六个林场工人,呼出的白气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霜。
"老杜,今天砍哪片?"工友老马搓着手问道,冻得通红的鼻头像个熟透的山楂。
杜勇军指了指前方一片红松林:"就那儿。场长说了,要二十方上等红松,春节前得运下山。"
工人们分散开来,开始做准备工作。杜勇军是林场的老把式,伐木技术一流,每次都由他选定下斧的位置。他仔细检查着每棵树的情况,最后停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老红松前。
"就它了,"杜勇军拍了拍树干,"年轮密实,木质好,少说能出两方料。"
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抡起斧子开始砍伐。斧刃精准地落在预定位置,木屑纷飞。其他工人也各自选好了目标,林间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咚咚"声。
"老杜,听说你家闺女快生了?"老马一边拉锯一边问。
杜勇军脸上露出笑容:"开春的事。女婿说了,要给我外孙打个银锁。"
"王谦那小子有本事,"老马羡慕地说,"听说前阵子活捉了几只雪狐?"
杜勇军正要答话,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嗡嗡"声从树干里传来。他停下斧子,把耳朵贴在树上听了听,脸色顿时变了。
"不好!"他大喊一声,"这树是空的!可能有熊仓子!"
话音未落,树干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树洞口的木屑被一股巨力冲开,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猛地窜了出来!
"熊瞎子!"老马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杜勇军离得最近,根本来不及躲闪。那黑熊足有三四百斤重,刚从冬眠中被惊醒,正处于极度暴躁的状态。它人立而起,足有两米多高,一巴掌就朝杜勇军拍来!
"砰!"
杜勇军本能地用斧子格挡,熊掌拍在斧柄上,震得他虎口发麻。斧头脱手飞出,深深嵌入旁边的树干。
"跑!"杜勇军冲吓傻的工人们大喊,"分散跑!"
黑熊认准了打扰它冬眠的杜勇军,低头猛冲过来。杜勇军转身就逃,但积雪太深,根本跑不快。眼看熊爪就要够到他的后背,他突然脚下一滑,摔进了一个被积雪掩盖的沟壑里。
这一摔救了他一命。黑熊在沟边愤怒地咆哮,却不敢贸然下到狭窄的沟底。它围着沟壑转了几圈,最后悻悻地离开了。
"老杜!老杜!"过了好一会儿,老马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还活着吗?"
杜勇军试着动了动身子,右腿传来一阵剧痛:"腿可能折了那畜生走了?"
"走了,"老马扔下绳子,"我们去找人了,你坚持住!"
王谦正在院子里喂雪狐,突然看见杜小荷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出来,脸色煞白。
"谦哥!"她声音发颤,"林场来人说我爹被熊瞎子伤了!"
王谦手里的食盆"咣当"掉在地上。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别急,慢慢说,咋回事?"
杜小荷强忍泪水,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经过。原来林场的工人跑来报信,说杜勇军伐树惊醒了冬眠的黑熊,逃跑时摔断了腿,现在被困在采伐区。
"我去找他,"王谦立刻转身进屋拿装备,"你在家等着。"
"我也去!"杜小荷拉住他的胳膊,"那是我爹!"
王谦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坚决地摇头:"不行,太危险了。你有个闪失,爹更受不了。"
杜小荷还要争辩,王母从屋里出来:"小荷听话,你爹肯定不希望你冒险。谦儿,带上这个。"她递过来一副自制的担架和急救包。
王谦迅速收拾好装备:猎枪、绳索、急救品,还有王父那瓶珍藏的高度白酒——既能消毒又能暖身子。临出门前,杜小荷塞给他一个红布包:"娘给的护身符,戴上。"
王谦匆匆亲了下她的额头:"放心,我一定把爹平安带回来。"
屯口,于子明和刘玉兰已经等着了。听说消息后,他们二话不说就来帮忙。同行的还有七爷,老人家虽然年过七旬,但在山林里比年轻人还熟悉。
"走北坡,"七爷叼着烟袋说,"近三里地。"
四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向林场进发。老黑狗跑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停下来等后面的人。一路上,王谦的心揪得紧紧的。老丈人待他如亲生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
"谦哥,"于子明看出他的担忧,"杜叔是老猎户,知道怎么对付黑瞎子。断腿不碍事,接上就好。"
王谦点点头,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采伐区。林间一片狼藉,到处是散落的工具和血迹。老马和几个工人守在一个沟壑边,见他们来了,赶紧迎上来。
"在下面,"老马指着沟底,"一直喊疼,我们不敢乱动他。"
王谦趴在沟边往下看。沟有两人多深,杜勇军躺在底部,右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脸色惨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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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王谦大喊,"我们来了!"
杜勇军虚弱地抬了抬手:"小心那畜生可能还在附近"
七爷环顾四周,眯起眼睛:"先救人。子明,你和老马警戒。谦儿,跟我下去。"
两人顺着绳子滑下沟底。杜勇军的伤比想象的更严重——右腿骨折,脚踝脱臼,额头上还有一道血口子。七爷检查后松了口气:"骨头没戳出来,接上就好。"
王谦取出白酒给老丈人灌了两口,又用树枝和绷带做了简易固定。杜勇军疼得满头大汗,却硬是一声不吭。
"那熊往北去了,"他断断续续地说,"是头母的可能带着崽"
七爷闻言脸色一变:"带崽的母熊最危险。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三人合力把杜勇军抬上担架,用绳索固定好。正准备往上拉时,老黑狗突然狂吠起来,背毛竖起,冲着北面的林子低吼!
"不好!"七爷一把按住要拔枪的王谦,"别激怒它。慢慢退到沟底最窄的地方。"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头母熊出现在沟边,小眼睛里闪着凶光。它人立而起,看到了沟底的人,立刻就要往下扑!
千钧一发之际,七爷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猛地砸在沟壁上。"啪"的一声,瓶子碎裂,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辣椒油!"七爷低声道,"熊鼻子最怕这个。"
果然,母熊被气味刺激得连连后退,不停地打着喷嚏。但它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沟边焦躁地徘徊,时不时发出威胁的低吼。
"得想个法子引开它,"王谦小声说,"不然咱们上不去。"
七爷沉思片刻,从兜里掏出个哨子:"我数到三,你们就往上拉人。子明,准备开枪,但别真打,吓唬就行。"
老人家的哨子是一种特制的鹿哨,能模仿幼鹿的叫声。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吹出一串急促的音符!
母熊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与此同时,于子明在另一侧开了一枪,子弹打在远处的树上。母熊犹豫了一下,终于向枪声方向追去。
"快!"七爷大喊。
王谦和工人们合力拉起担架,七爷在后面托着。等母熊发现上当返回时,众人已经撤到了安全地带。
回屯的路格外漫长。杜勇军因为疼痛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王谦和于子明轮流抬着担架,棉袄都被汗水浸透了。
"谦儿"杜勇军在一次清醒时虚弱地说,"别告诉小荷我怕她着急"
王谦点点头:"您撑住,马上就到屯子了。"
太阳西斜时,他们终于看到了牙狗屯的炊烟。屯口,杜小荷和杜母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还站着王母和杜小华、杜鹏。见他们回来,杜小荷挺着肚子就要跑过来。
"慢点!"王谦赶紧喊道,"爹没事,就是腿折了。"
杜小荷红着眼圈查看父亲的伤势,杜母则直接哭出了声。七爷指挥着众人把杜勇军抬到屋里,老周已经带着药品等在那里了。
"得先正骨,"老周检查后说,"会有点疼。"
杜勇军摆摆手:"来吧,我忍得住。"
王谦和于子明按住老丈人的肩膀,老周抓住他的腿,一拉一推。"咔吧"一声脆响,杜勇军闷哼一声,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好了,"老周擦了擦汗,"骨头接上了。得养三个月,不能下地。"
杜小荷端来熬好的草药,杜母则准备了热腾腾的骨头汤。王谦和于子明退到外屋,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结冰了——是汗水冻成的冰碴子。
"今天多亏你们了,"王母给两人拿来干净衣服,"快换上,别冻着。"
夜深了,来看望的乡亲们陆续离开。杜小荷坚持要守夜,王谦只好在床边打了个地铺陪她。杜勇军因为喝了药酒,已经沉沉睡去。
"谦哥,"杜小荷轻声说,"今天吓死我了"
王谦搂住她的肩膀:"没事了。爹身子骨硬朗,开春就能好。"
杜小荷靠在他怀里,突然感觉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一下。"哎哟,"她轻呼一声,"小家伙也担心姥爷呢。"
王谦把手放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个小生命的动静。窗外,十一月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棂"咯吱"作响,但小屋里却温暖如春。
第二天一早,七爷带着几个猎人进山了。中午时分,他们抬回了一头母熊——正是昨天袭击杜勇军的那头。原来七爷记下了熊的踪迹,今早带着人把它解决了。
"熊胆给老杜泡酒,"七爷把硕大的胆囊交给杜母,"最是滋补。"
熊肉按屯里的规矩分了,最好的里脊肉留给了杜家。王谦特意要了四只熊掌,准备给老丈人炖汤补身子。
杜勇军醒来后听说此事,叹了口气:"其实不怪它,是我先惊了它的冬眠。"
"爹就是心善,"杜小荷喂他喝汤,"差点要了命还替它说话。"
杜勇军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等你当了娘就懂了。护崽是天性"
王谦在一旁削着苹果,心里暗暗发誓要更加孝顺两位老人。窗外,屯里的孩子们唱着古老的童谣:
"十一月里雪茫茫,
老熊洞里睡得香。
樵夫砍树要当心,
莫惊冬眠熊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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