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旅社的浴室在一楼,分男女。王谦让杜小荷先去洗,自己在前厅看报纸。1984年7月的《哈尔滨日报》上,刊登着改革开放的最新消息,还有"严打"的新闻。
"谦哥,该你了。"杜小荷湿着头发回来,身上散发着香皂的清香。
王谦赶紧去洗澡。公共浴室里水压不稳,时冷时热,但他已经很满足了——在牙狗屯,夏天也只能用木盆擦澡。
回到房间,杜小荷已经换上了睡衣——其实就是件旧衬衫。头发半干不干地披在肩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美。
"过来,"王谦拿出新买的梳子,"给你梳头。"
杜小荷乖乖坐在床沿,王谦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那头乌黑的长发。发丝穿过木梳的齿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谦哥"杜小荷突然转身,抱住了他的腰。
王谦心头一热,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杜小荷的嘴唇柔软而温暖,带着牙膏的薄荷味。两人慢慢倒在床上,王谦的手探进她的衣襟
"咚咚咚!"隔壁突然传来剧烈的敲墙声,接着是一个男人粗犷的嗓音:"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两人像触电般分开。杜小荷羞得把脸埋进枕头里,王谦则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对不起啊!"
静默片刻后,隔壁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正在播放《霍元甲》。原来这旅社的隔音比利民旅社还差!
王谦无奈地躺下,把杜小荷搂进怀里。"要不等回家再说?"他小声问。
杜小荷在他胸口轻轻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玩着他衬衫的扣子。隔壁的电视机声音越来越大,隐约还能听见那人在跟着唱主题曲:"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谦哥,"杜小荷突然抬头,"我给你唱个歌吧?"
王谦点点头。杜小荷轻声唱起了牙狗屯的老调:
"月牙弯弯挂树梢,
小两口儿上炕早。
你搂我来我抱你,
一觉睡到大天光"
歌声轻柔婉转,渐渐盖过了隔壁的电视声。王谦搂紧了她,跟着哼唱起来。两人就这么相拥而眠,虽然没能如愿亲热,但心里却比蜜还甜。
半夜,王谦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仔细一听,是隔壁传来的鼾声——好家伙,比利民旅社那位还响!那呼噜打得抑扬顿挫,时而像拖拉机启动,时而像老牛喘气。
杜小荷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咋啦?"
"没事,"王谦捂住她的耳朵,"睡吧。"
杜小荷往他怀里钻了钻,很快又睡着了。王谦却怎么也睡不着,盯着天花板发呆。他开始怀念牙狗屯的土炕,虽然硬,但至少安静啊!
天蒙蒙亮时,呼噜声终于停了。王谦刚有点睡意,街上的广播又响了起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得,这觉是没法睡了。王谦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哈尔滨的清晨安静而清新,偶尔有自行车铃声划过寂静。
杜小荷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几点了?"
"还早,"王谦坐回床边,"再睡会儿?"
杜小荷摇摇头,靠在他肩上:"谦哥,咱们今天去哪?"
"去动物园怎么样?听说有东北虎。"
杜小荷眼睛一亮:"真的?"随即又犹豫了,"门票贵不贵?"
"不贵,"王谦亲了亲她的额头,"难得来一次,都看看。"
阳光渐渐照进房间,新的一天开始了。虽然夜里没睡好,但两人依然精神抖擞——毕竟,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蜜月旅行。
清晨的阳光透过和平旅社薄薄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谦睁开眼,发现杜小荷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窗边梳头。她换上了昨天新买的水红色衬衫,乌黑的长发编成一条粗辫子垂在胸前,发梢系着红头绳。
"醒啦?"杜小荷转头冲他一笑,"我买了豆浆和油条。"
王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着他的动作,那张破旧的木板床发出了“吱呀”的抗议声。昨晚,隔壁传来的阵阵呼噜声和窗外街道上的嘈杂噪音,让他们几乎一夜未眠。然而,与王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杜小荷却显得精神抖擞,一双大眼睛明亮得如同两颗黑葡萄。
“几点了?”王谦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嘟囔着问道。
“七点半啦。”杜小荷微笑着回答道,并顺手递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快趁热喝吧。”
这杯豆浆被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杯中,表面还漂浮着一层薄薄的豆皮,散发出淡淡的豆香和热气。王谦接过杯子,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顿时感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接着,杜小荷又递过来一根金黄酥脆的油条。王谦咬了一口,油条在他的牙齿间发出“嘎吱”的声响,满口都是油香。
“昨晚隔壁那家伙可真够吵的,”王谦边吃边抱怨道,“不过后半夜他总算是消停了,我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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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荷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可不知道,你自己打呼噜的声音比他还大呢!”
“啥?”王谦惊得差点被油条噎住,瞪大了眼睛,“我打呼噜?”
“哈哈,骗你的啦!”杜小荷见状,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也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吃完早饭,两人迅速收拾好行李。因为今天他们要搬回利民旅社去住了。虽然条件差些,但至少离市中心近。下楼退房时,眼镜老板正坐在前台看《哈尔滨日报》。
"住得还行?"老板头也不抬地问。
王谦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好意思提隔音的事。出了旅社,七月的哈尔滨已经热闹起来。街上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偶尔驶过的上海牌轿车引得行人侧目。
"先去利民旅社放行李,"王谦拎着人造革提包,"然后去动物园。"
利民旅社的前台大姐见他们回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玩得开心吗?"
杜小荷的脸颊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彤彤的,她羞涩地躲到王谦身后,仿佛那是她最安全的避风港。
放好行李后,两人兴高采烈地登上了电车,一路欢声笑语地驶向哈尔滨动物园。
到了动物园门口,王谦买了两张门票,每张两毛钱。虽然在 1984 年,这两毛钱的门票价格对很多人来说并不算便宜,但为了能亲眼看到威风凛凛的东北虎,王谦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进入动物园后,他们发现这里的游人还真不少,而且大多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一进门,一个圆形的喷水池便映入眼帘,几个小孩子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围着池边欢快地跑来跑去,而他们的家长则在后面焦急地追赶着,嘴里不停地喊着:“慢点跑,别摔倒了!”
“老虎在哪里呢?”杜小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传说中的东北虎了,她焦急地四处张望着,不停地问王谦。
王谦看了看园区地图,然后指着右边说道:“往右拐,就是猛兽区了。”
两人顺着指示牌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猛兽区,一股浓烈的腥臊味就扑鼻而来。走近一看,只见猛兽区被高高的铁栅栏围着,里面有几个巨大的笼子。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位于正中央的那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体型硕大的东北虎。
这只东北虎的皮毛呈现出黄黑相间的颜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它身上披着一件华丽的锦衣。
“天啊……”杜小荷不禁惊叹道,“这只老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
那只老虎似乎对周围的人群毫无兴趣,它懒洋洋地趴在假山上,偶尔才会甩一甩它那粗壮的尾巴,对围观的人们表现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王谦却看得入了神——他在山里打过不少猎物,但面对这样的百兽之王,还是感到一种本能的敬畏。
"谦哥,"杜小荷突然压低声音,"它看起来不太开心?"
王谦仔细看了看。的确,老虎的眼神呆滞无光,皮毛也缺乏野外动物应有的光泽。笼子很小,它连踱步的空间都没有,只能来回转圈。
"圈养的老虎都这样,"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说,"跟野生的没法比。"
王谦点点头,想起前世在电视上看过的野生动物纪录片。1984年的动物园条件有限,动物福利什么的还远未受到重视。
离开猛兽区,他们又看了猴子、孔雀和黑熊。杜小荷最喜欢孔雀,当一只雄孔雀突然开屏时,她激动得直拍王谦的胳膊:"快看!多漂亮啊!"
阳光下,孔雀尾羽上的眼斑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宛如无数只眼睛在眨动。王谦看看孔雀,又看看身边眼睛发亮的杜小荷,突然觉得后者更美。
中午时分,两人在动物园的小卖部买了面包和汽水当午餐。面包是那种最普通的白面包,汽水则是哈尔滨本地生产的"大白梨",甜得发腻,但在这个没有可口可乐的年代,已经是难得的享受了。
"下午去哪?"杜小荷小口啜着汽水问。
王谦想了想:"去中央大街转转?给你买双皮鞋。"
杜小荷眼睛一亮,随即又犹豫了:"很贵吧?"
"不贵,"王谦笑着捏捏她的手,"结婚礼物。"
中央大街的百货商店里,皮鞋柜台前围了不少人。1984年,一双好皮鞋可是稀罕物,很多人结婚才舍得买。
"同志,这双多少钱?"王谦指着一双棕色的女式皮鞋问道。
售货员是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她扫了一眼王谦和杜小荷的穿着,懒洋洋地说:"二十五块,鞋票一张。"
杜小荷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贵!"在牙狗屯,二十五块差不多是一个月的工分钱。
王谦也有些肉疼,但看到杜小荷渴望的眼神,还是掏出了钱包:"试试吧。"
售货员这才正眼看了看这对乡下打扮的小夫妻,态度稍微好了些:"多大脚?"
"36码。"杜小荷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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