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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芝芝慌忙整理衣裳下车,目光一直落在陈澈瑾的身上。

    “这位就是陈大人?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荣仪贞轻咳了两声,关芝芝却好似没有听见,站在原地,眼神如赏画一般上上下下将陈澈瑾来回打量。

    只看得荣仪贞在旁都觉得尴尬。

    好似自己是将那良家妇男骗出来,给不好怀疑的好姐妹欺辱的流氓。

    荣仪贞硬着头皮,捏起嗓子,更加使劲咳嗽了两声。

    关芝芝这次倒是瞥了荣仪贞一眼,不过就只有一眼,顺便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声:

    “车里有茶,湉湉你去喝一点。”

    极简短的,对好姐妹使劲干咳后,唯一的关照。

    说完,又继续盯着陈澈瑾。

    此时虽是冬日,关芝芝心中却好似盛开了一整片的花丛。

    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陈澈瑾长得这样好看呢?

    反倒是被看着的陈澈瑾比荣仪贞还要自在些,他拱手行礼,朝着关芝芝喊了一声:

    “师侄女。”

    关芝芝整个人愣了一下。

    刚还满是盈亮的双眸此时倒是清澈了些。

    “陈大人认识我?”

    虽然‘师侄女’这个称呼让关芝芝瞬间清醒了些许,但是不要紧。

    ‘师侄女’一共三个字,‘娘子’一共两个字,两个词只差一个字而已,意思应该差不多。

    “师侄女说笑了。”陈澈瑾站得笔直,通身气质纯良温和,“我偶尔去府上拜访老师,咱们不是见过面吗?”

    “对!见过!”

    关芝芝手指卷着胸前的一小缕黑发,猛地想起什么,侧身示意陈澈瑾上车。

    “陈大人,《古蜀道山河图》就在车上,外面天寒,不如咱们找一家茶楼饭馆,要几杯热茶再慢慢看。”

    陈澈瑾微微一笑,礼貌点头:“也好。”

    说罢,顺着关芝芝的手势便撩袍登上了马车。

    荣仪贞跟在后面,作势也要上车,边动作边说:

    “也对,我记得这附近有家……诶?”

    她抬脚才迈上上车的矮凳,就被关芝芝从后扯着胳膊给拽了下来。

    “湉湉,你若还有事就去忙吧。我独自招待陈大人,等大人辨清了真伪,我再登门转告。”

    说罢,关芝芝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随即吩咐车夫快走。

    更像个绑了良家妇男的悍匪。

    荣仪贞默默站在原地,盯着在雪地中越走越远的马车。

    “不是,那个……”

    那是她荣家的马车啊。

    荣仪贞说要陪着关芝芝出来,关家便将马车停在车马局内,两人合乘一辆。

    如今关芝芝就这么将陈澈瑾劫走了。

    那她呢?

    独自走回去?

    荣仪贞在冷风里乱了一瞬,开始思考关芝芝为何这般重色轻友。

    须臾,从御河上刮来的冷风卷着刺骨的凉意,吹得荣仪贞浑身瑟缩了一下。

    她赶忙紧了紧夹袄上的风毛,侧身仰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叶濯,谄媚地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叶大人,你会送我回家的吧?”

    叶濯从始至终就站在一旁,被关芝芝忽视了也不恼,反而看见关芝芝那副花痴的样子,明白了荣仪贞为什么去找陈澈瑾,一时心情好得不得了。

    又想到小团子昨晚在整个京城的见证下,主动说想要嫁给他。

    叶濯脸上的冷意便再也板不住。

    他笑了一声,大手附在冷得像只小鹌鹑似的荣仪贞的头上。

    荣仪贞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身上不知何时被叶濯裹了件厚实的玄色大氅。

    那大氅应该是叶濯的,上面还带着叶濯身上清淡的雪松香气,大大的一件,将她从头罩到脚,感受不到一点冷风。

    马车里。

    炭盆烧得正旺,荣仪贞将自己从大氅中解救出来,看向兀自饮茶的叶濯。

    “叶大人不想问问我,昨夜为什么突然请陛下降旨赐婚?”

    叶濯饮茶的手一顿。

    修长的指尖放下茶盏,转回头看向荣仪贞:

    “那荣湉湉好不好奇,我昨晚为什么请陛下降旨赐婚?”

    荣仪贞摇了摇头,脑袋上的碎发被大氅弄乱了,随着摇头的动作,碎发立在头顶晃来晃去。

    “我想,一定是昨晚封印宴上,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得不这么做的事情。”

    “不过也没关系。”荣仪贞很是大度,将大氅简单折了几折放在一边,又伸手毫不客气的为自己倒了盏茶。

    茶香氤氲在马车内,荣仪贞双手捧着,感受茶盏的热度,表情很是仗义:

    “我们本来就是盟友,关键时刻我自然有义务为你挡刀。说来咱们还是挺有默契的,竟然能同一时间想到一起去。”

    “不过……”

    荣仪贞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思考过后,才道:

    “这是圣上赐婚,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嫁你。不如叶大人先写张放妻书来,算是给我的保障。”

    “等日后大人看中了哪家的小姐,我也好拿着这张放妻书让贤。”

    叶濯看向荣仪贞,见她唇边漾着笑意,说‘放妻书’三个字时,眼中却全是警惕。

    话虽然以开玩笑的形式说了出来,但话里话外的防备却是丝毫不加遮掩。

    像只害怕被伤害,所以提前张牙舞爪的猫。

    荣仪贞说完,马车里安静了须臾,叶濯认真地端详着她。

    若无铜瑞兽香炉中的白烟袅袅,荣仪贞几乎怀疑时间被谁静止掉了。

    许久,叶濯重新开口:

    “荣小团子,你很怕被谁欺骗吗?”

    荣仪贞不太明白,一双眼睛懵懂地眨了眨。

    叶濯语气加重了些,狐狸眼中迸发出一抹危险的暗色:

    “我们还未成婚,你如何知道我婚后就会心仪旁人家的小姐?婚前便要放妻书,你是打算随时离开我跑路吗?”

    不知是不是有寒风从马车缝隙里钻了进来。

    荣仪贞只觉得一阵寒凉。

    叶濯每说一句话,就俯下身子,离她更近一些。

    荣仪贞躲了又躲,直到最后一句话问完,后背几乎贴在马车镶着玉壁的木板上。

    她怀里抱着那件玄色大氅,尽量隔开叶濯与自己的距离。

    大氅后面,荣仪贞探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又气又觉得奇怪,语气不善地问叶濯:

    “所以,你不打算给我放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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