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十七模仿着人类一天天长大。

    人类，几乎是所有动物修炼所追求的终极形态。

    修成人形，然后用人形飞升，又或者用人形行走在世间。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人类对于各种动物的不断捕杀。

    人类和普通动物的区别之一，那就是会创造并使用工具。

    最开始，动物们修炼，无非是让自己多几条尾巴，让爪子更锋利，让没长翅膀的也会飞，没有腮的也会水。

    今天这个翅膀好美，变一个，明天那个角好帅，给自己安一个，后天想要摘海鸥嘴里提到的，小鱼告诉它的海葵，就愿意跑瀑布下的石头上坐着，苦修水性。

    在人类出现后，他们创造出的文明是所有动物都未曾见过的璀璨，有许多小动物选择修成人形，入世去过人的日子。

    但到后来，它们发现，人类就像是一朵朵毒蘑菇，颜色艳丽，但内里是咬一口就死的芯。

    化形没藏住的，死了。

    想和人类友好交流的，死了。

    自己在野外修炼的，被发现了，死了。

    以上，以及很多其他的小动物，在遇上人类后，都没有好下场。

    若是直接被杀了或吃了也就罢了，弱肉强食，生存法则。

    若是被凌虐一番，就像有些猫科动物对待猎物，这是刻在它们基因里的东西，改变不了，其他动物也不好说些什么。

    但，一旦抓到，不仅要杀死这一只动物，甚至会牵连它同族的其他动物，类似的动物，甚至是它作为人类的邻居。

    人类是强大的，也是危险的，很多动物不愿意再去靠近，为了不被人类抓住，人不如死，它们死死地往深山里躲。

    有的小动物修炼出灵智，天生慕强，又发现修成人形之后在世上行走会方便很多，就算是走夜路碰上强盗，它们也有还手的能力。

    “就算是化成了人，大家对人类在乎的权势，名誉什么的，也没多大兴趣，大家只想做会化形的三栖动物，然后飞升，变得越来越厉害。”

    十七坐在黑蛇给他做的秋千上，一边听着他的食铁兽姐姐给他讲故事，一边等着他四哥做好从人类那边学过来的糕点。

    “不过，有一族除外。”

    六姐姐的表情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你四哥有没有和你说过，一种叫凤凰的生物。”

    凤凰，一种羽毛颜色多为赤红，尾羽很长的鸟儿，会喷火，攻击力以及生命力都非常强大。

    有“凤凰涅盘重生”之说，理论上来讲，凤凰甚至是永生的。

    “你要知道，有些动物活得久了，是会心理变态的，更别提凤凰族群里的那一群老太太和老头了，他们年轻的时候享受过了自由，涅盘后又痴心权势，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让一整个族群一出生就是人形。

    这就算了，甚至他们要搞毛色歧视，就像是有些人类对于不是他们肤色的人有歧视一样。

    学点好的就行了，把人类的糟粕学过来干嘛？

    老虎知道吧，有很少一部分白化老虎，在凤凰的族群里也是这么一回事儿，我曾经听我住的院子门口的树上偶尔来找虫子吃的小鸟说过，他们的家主是个恋爱脑，正好喜欢上一个白毛的凤凰，力排众议，娶她为妻，然后……

    她的妻子难产，还正好生下一个白毛的孩子。”

    十七喝着黑蛇心血来潮，给他做的酸梅汤，“可是，凤凰不是会涅盘吗？”

    “涅盘，是指生命自然走到尽头，也就是老死的时候重生，难产不是。

    但说实在的，凤凰命硬着呢，哪有这么容易死，有九成可能是他们族里的那群长老出手了。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猜测吗？因为这少主他爹还在找人照顾孩子的时候，他们族中长老直接把十几个毛色靓丽的大小姐送到他面前，让他挑一个成婚。”

    “别聊这些，来吃。”黑蛇端着糕点盘子出来，人形时五六岁模样的十七举起双臂，欢呼一声，跳下秋千，哒哒哒地就跑过去了。

    六姐姐接住他落下的酸梅汤碗，“小十七！你还没喝完呢！”

    十七碰了碰糕点，好烫。

    他又哒哒哒跑回去，将人脸大一个碗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喝。

    在十七并没有在意的角落，黑蛇示意六姐姐跟他过来。

    “我只是告诉他实情，这也不行吗？”食铁兽抖抖耳朵，皱巴起脸。

    “他还小……”

    “是，他年纪小，还没成年，但你想过大姐二哥三哥他们几个没有，你想过你现在是什么处境没有？他是我们之中天赋最强的，不早一点培养起来，你让我们都去当待宰的羔羊吗？

    退一万步，我们死了就死了，但若是不给他自保的能力，等着他和大姐他们一样被榨干所有能量，到最后连尸身和魂魄都一点不剩，轮回转世都做不到吗？

    还是和你一样，大半能量都砸进去，到现在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让我们步你们的后尘？四哥，你自己好好想想，至少是为了小十七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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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姐姐烦躁地捏自己耳朵上为了逃脱凤凰的抓捕而永远留下的缺口，“我惜命，贪生怕死，也不想，不能看着小十七什么都不知道就坠入泥沼里，我们都知道你曾经为了从那群凤凰手中保全我们做出了多大的牺牲，那时候你也没有成年啊！

    难道要我们一直苟延残喘下去吗？我们保不了大姐他们，难道还要眼睁睁你去死吗？谁做得到？就连小十七都不可能做到！”

    十七看着糕点凉的差不多了，这个温度最好吃，等了等他们，结果发现他的四哥和六姐姐都没回来，于是带着两块糕点往他们谈话的地方走。

    “我知道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但至少能撑到他成年。”黑蛇过分沉稳，但在和十七的相处中已经学会带上温柔的语调落入十七头顶上跑起来一颤一颤的狐耳中。

    “我会尽力教他自保，像大姐他们对我们那样，等我撑不住的时候，我会选择自爆，能杀一个是一个，你们就逃，逃的越远越好。”

    时祈听见一片沉默，随后是六姐姐的一声细微的啜泣，“逃？像二哥教我们的那样？”

    她自嘲般笑了声：“是啊，大姐硬刚都刚不过，除了你和小十七，我们的天赋都不如她，再刻苦又能这么办？

    ……既然你也这么说，我知道了，计划再慢慢商谈，希望你的命能为我们换来更多些的时间。”

    黑蛇：“会的。”

    还热着的糕点掉在地上，粘上泥土，不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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