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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小皇子……薨了!
    消息如生了羽翼,很快便飞遍了平城权贵圈层的角落。

    武威公主拓跋月有孕,至尊闻之甚喜,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公主府。

    这不仅是驸马都尉李云从的喜事,也是皇室的一大祥瑞。

    然而,这喜讯对于太医令李云洲而言,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太医署值房内,药香袅袅,却驱不散李云洲眉间积郁的阴霾。

    刚从宫中诊脉回来,便听到了同僚们低声议论的这桩“大喜事”。李云洲手中的医案“啪”地一声掉落在案几上,他却浑然未觉,只是僵立在原地。

    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仿佛所有血液都被骤然抽空。

    拓跋月……有孕了。

    是阿兄的骨血。

    恍惚间,似有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剐蹭。

    嫉妒、酸楚、不甘、还有那深埋心底、难见天日的倾慕与绝望,似藤蔓一般疯狂滋生,悄然缠紧他的脏腑,勒得他艰于呼吸。

    他几乎是踉跄着屏退了左右,将自己反锁在值房内。

    窗外日光倾洒,他却只觉得刺眼而冰冷。

    他从柜子最深处摸出一个银酒壶,拔开塞子,仰头便狠狠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直泻而下,却化不开彻骨的寒与痛。

    兄弟二人皆深得帝心,但际遇却大不相同。若早知,他李云洲会在他乡异域,对拓跋月日久生情,他便不会走那一遭,枉自嗟叹。

    他不是没求过。

    就在拓跋月寡居后的第八个月,李云洲探过皇帝的口风,但他却眯着眼只是笑,不给明确的答复。再之后,皇帝突然给李云从、拓跋月赐婚,李云洲只能怆然转身。

    这些年来,他在这太医署中谋业,借着请平安脉的机会,才能偶尔、远远地看她一眼。他知这是妄念,是悖逆,可情之一字,若能自控,又怎会称之为劫?

    现下,她竟有了身孕。

    她与阿兄不会再分开了,而他,连那一点可怜的、自欺欺人的遥望,似乎都要被彻底剥夺了。

    一口又一口,烈酒灼烧着理智。

    他试图用酒水,来麻痹这锥心之痛,但不知为何,这点痛意却在酒意的蒸腾下,愈发清晰锐利。

    倏尔,酒壶堕在地上,泼出一片水渍。

    李云洲醉眼乜斜,蓦地想起,多年前的一场对话。

    “我魏军便不再受疫气困扰,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心向往之!”

    “到时,我陪阿姊一起去看大好河山,可好?”

    “好,“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我没去过江那边呢。”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

    彼时,他满脑子都是“鱼戏莲叶间”的唱词,他知道,这是写男女之情的欢愉……

    就在李云洲自怜自伤、酩酊大醉之时,宫中一处殿阁里却传出哀嚎之声。

    宫人们屏息静气,脸上写满了惶恐。

    内室里,年仅一岁的皇子猫儿正躺在榻上,小小的身子剧烈抽搐着,面色青紫,呼吸急促,喉间发出可怕的嗬嗬声。

    这便是右昭仪沮渠那菲所出的小皇子。

    因母亲孕中受了惊吓,猫儿先天便十分孱弱,尤易发惊厥。

    往日里稍有不适,便需立刻召太医令李云洲前来施救,方能化险为夷。

    今日猫儿不过是吹了些风,略有些咳嗽,岂知没几个时辰,竟骤发凶险急症。

    “快去请太医令!快去请李太医令!”沮渠右昭仪花容失色,抱着浑身滚烫、抽搐不止的儿子,眼泪涟涟,声音凄惶无助,“至尊呢,至尊可在宫中?”

    宫人连滚爬爬地分头而去。

    然而,派往太医署的内侍很快便面色惨白地跑了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抖:“禀、禀昭仪……李太医令他……他醉得不省人事,怎么都唤不醒啊!”

    “什么?!”沮渠右昭仪眼前一黑,几乎晕厥,“那……把人抬过来……其他人呢?”

    李云洲一直为他母子二人侍疾,谁想他竟在这个关头醉酒误事!

    猫儿的抽搐愈发剧烈,小小的身体开始发僵,瞳孔都有些涣散。

    时间一刻刻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殿内乱作一团,有经验的试图用土法子按压人中、虎口,却全然无效。

    终于,在一片绝望的哭喊声中,猫儿小小的身体猛地一挺,旋又软了下去,再无声息。

    内侍尖利的哀嚎生骤然响起:“小皇子……薨了!”

    正在此时,等拓跋焘的肩舆赶到殿外时,宫中传出的痛哭声,将他死死钉在殿外。

    去年春,沮渠牧犍获罪,拓跋焘本想一并赐死右昭仪,但此时她却被诊出身孕,拓跋焘便赦了沮渠那菲的死罪,让她给自己生皇子。因这孩子体弱,拓跋焘便给他取了个贱名叫“猫儿”。(1)

    移时,看着殿内瘫软在地、痛哭失声的沮渠右昭仪,看着那榻上躯体冰凉的幼小身躯,拓跋焘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死死攥紧。

    皇子夭折,非同小可。

    尤其这猫儿身份特殊,其母是罪王沮渠牧犍之妹,其父是当今至尊。

    不知情的人,怕是要以为他拓跋焘为铲除沮渠余脉,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李云洲呢?”半晌,拓跋焘大吼一声。

    一旁,内侍们颤巍巍道出原委,说那李云洲醉成一滩烂泥,虽被人抬了过来,但在路上又滚落在地,又哭又笑,像是疯癫了……

    “岂有此理!好个李云洲!好个太医令!”闻听此言,拓跋焘额角青筋暴起,“玩忽职守,酗酒误诊,致皇子夭殇!罪无可赦!”

    他拳头捏得更紧,深深喘气:“来人!革去李云洲职衔,打入天牢!”

    几乎咬碎银牙,他愤然道:“李云洲!弄醒这个杂碎!朕要亲自审他!”

    (1)据载,拓跋焘有几个早夭的儿子,生母不详,分别是,拓跋小儿、拓跋猫儿、拓跋虎头、拓跋龙头……

    注意:在历史上,沮渠牧犍被赐死之时,右昭仪一同获罪。请勿混淆于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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