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到第一个注意到这儿的,竟是鬼眨眼。
而且看他那怪异的神态——眉头紧锁,像夹了根针;嘴唇微张,能看到半截黄牙;身体僵硬,像块木头桩子,显然是误会了,冲着这边呼喊!
虽说鬼眨眼是人不是鬼,可他这名字里,到底沾了个“鬼”字,总让人觉得与灵异之事沾边,村里的小孩都怕他,说他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晚上见到他都绕着走,像避开瘟疫。
常言道:“鬼字一沾边,不邪也会偏”,这古老的传言,虽无科学依据,却在民间流传甚广,如同刻在石碑上的警示,在邱癫子心中回荡,让他隐隐感到一丝无奈,如同好心办了坏事,怕被乡邻误解。
他毕竟擅长观人神色,看得出鬼眨眼眼神中的困惑与恐惧,瞳孔放大,呼吸急促,知道他定是看错了情形,把正常的养生调理看成了别的勾当,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哭笑不得的情绪,像吞了颗涩柿子。
杏花嫂本想直起身,心中的惊讶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她能感觉到气脉在体内缓缓流淌,像春溪解冻,冰凌碰撞着发出“咔嚓”声,滋养着干涸的河床。
身体的力量正在恢复,膝盖的麻木感渐渐消退,像冰雪消融,手脚也有了知觉,指尖能感受到瓦面的温度。
她甚至想轻轻推开邱癫子,表明自己并无大碍,即便明知动作不便,也要展现出农家妇女的从容与体面,她要像山间的青松一样,即便经历风雨,也要保持应有的姿态,扞卫自己的尊严,像守护自家的菜地不被鸡鸭糟蹋。
可时机仿佛总不等人,邱癫子运气实在太好,或者说太巧,杏花嫂连抬手的力气都还未完全恢复,手臂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每抬一寸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
邱癫子已经沉声说:“别动,这是对你养护的收尾阶段,至关重要,如同酿酒的最后一道封坛工序,封口若不严,再好的酒也会变酸。”
你守住养心术的‘定’字诀:定,止水无波月映空。浑然处,春满百花丛。
你别动,一切有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仿佛是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稳住了局势,让杏花嫂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绪瞬间平静下来,像被投入湖心的石子终于沉底。
二人已然听到鬼眨眼那急促的呼喊,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回音,连趴在院门口打盹的大黄狗都被惊醒了,抬起头“汪汪”叫了两声,声音洪亮,震得地上的尘土都飞了起来。
鬼眨眼才喊两声,杏花嫂便听见了,那声音熟悉得很,是王栓柱的嗓音,带着他特有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
她原本有些慌乱,想用后脑轻轻推开邱癫子的胸膛,那胸膛硬得像块石板,推上去纹丝不动,算是表达自己的清醒,也想借机起身,避免被人看到误会,却被邱癫子三言两语就稳住了心神,意识到此刻乱动反而容易出意外——瓦面光滑,她身体刚恢复,稍有不慎就可能从瓦上摔下去,轻则摔伤,蹭掉块皮;重则骨折,躺上三个月,反倒让误会更深,像掉进了井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动了动,后背轻轻撞了一下邱癫子的胸膛,那力度轻得像羽毛拂过,她不敢用力过猛,生怕两人失去平衡,一起滚落瓦面,坠入那未知的地面,如同坠入无底的深渊,后果不堪设想。
邱癫子的胸膛硬得像块石板,带着常年练功的结实,肌肉块垒分明,被她这么一撞,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像微风拂过的巨石。
对邱癫子而言,这点力度不过是微风拂过,哪会在乎,反倒更稳地托住了她的腰,手指微微用力,帮她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让她的重心落在自己的小臂上,减轻她的负担。
仿佛这一动,是在确认她的状态,确保她安全无虞,如同工匠在雕琢时轻轻敲打,检查作品的坚韧度,眼中满是专注与认真,像在研究一块璞玉。
鬼眨眼这人,好奇心重得离谱,仿佛他的灵魂深处,有着一种对未知事物无穷无尽、如同汹涌海浪般的探索渴望,非要弄明白眼前的景象,要将世间所有谜团都解开,像个刨根问底的孩童。
他的好奇心最多能压制自己眨两下眼睛,所以才得了“鬼眨眼”这个古怪的名字,就好像他的眼睛是一扇通往真相的门,开合之间都在追寻答案,带着股不弄明白不罢休的执拗。
喊了两三声,没得到回应,他心里犯嘀咕:这俩人在瓦上干啥呢?
一动不动的,莫不是真出了啥意外?
是杏花嫂晕倒了?还是邱癫子也动不了了?
难道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他越想越害怕,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越想越担心,脚底下不由得朝着院子门口挪了挪,想看得更清楚些。
粗糙的布鞋踩在土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眨十几下眼睛,试图看清瓦上的细节,可越眨越模糊,眼前的景象像蒙上了层毛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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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越近,他越觉得不对劲——邱癫子的手一直放在杏花嫂腰上,两人靠得那么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不像是救人,反倒像是……他不敢往下想,脸颊泛起红晕,不是害羞,而是激动与愤怒,像被点燃的柴火,觉得这俩人太不像话,光天化日之下,在瓦上做出这等事来,对得起汪东西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一直等够四十八秒,邱癫子感觉到黎杏花的呼吸已然平稳,吸气绵长,像拉满的弓弦;呼气舒缓,像松开的发条,气脉流转顺畅,如同疏通后的河道,再也没有淤塞之处,水面平静得像面镜子。
养护基本完成,他才缓缓扶着她的腰,用巧劲使力,那力道恰到好处,既能扶起她又不伤及她,让她直起身,一起面向鬼眨眼的方向。
但他还不能完全撒手,大手依旧虚扶在她的后腰,掌心与她的衣衫保持着半寸的距离,如同保护幼苗的支架,既能提供支撑,又不阻碍生长,还要用二十四秒来引导她收势,让气脉归于丹田,如同收网前要慢慢收紧,避免鱼获逃脱,确保这来之不易的通畅状态得以巩固,像给新修好的水渠筑牢堤坝。
鬼眨眼心中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测,转过身,正好瞧见黎杏花在邱癫子的搀扶下微微晃动,那姿态,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仿佛两人相互依靠,如同风中的两棵相互扶持的芦苇,难分彼此,根茎在地下紧紧相连; 紧接着,又见邱癫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两人在瓦面上慢慢转身,动作协调,步调一致,像跳着某种怪异的舞蹈,肩并肩望向自己,像是在共同面对某种状况,眼神中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同样一个动作,在杏花嫂心中、邱癫子感受里,以及鬼眨眼眼中,意义截然不同,如同同一幅画,在不同心境的人看来,有着不同的解读——杏花嫂感受到的是身体的舒畅与对邱癫子的感激,像久旱逢甘霖的喜悦;邱癫子体会到的是责任的完成与对误会的无奈,像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鬼眨眼看到的却是越描越黑的暧昧与心虚,像偷东西被抓现行。
在鬼眨眼眼中,这一幕愈发显得不寻常,充满了需要探究的谜团,像是被浓雾笼罩的路径,让人看不清真实情况。
他眼神不好,看不清两人脸上的神色,只觉得他们动作迟缓,像提线木偶;表情僵硬,像庙里的泥像,仿佛在刻意隐瞒什么,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如同水面下的暗流,涌动不停。
他想起村里的闲言碎语,说邱癫子年轻时在终南山学过旁门左道,能勾引人的魂魄,用符咒控制人的心神;说黎杏花自从汪东西摔伤后,时常一个人发呆,眼神空洞,怕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是邱癫子在搞鬼。
这些念头像野草般疯长,在他心里蔓延,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吹气,冷得刺骨。
这一幕在鬼眨眼看来,确实值得探究。
杏花嫂刚从邱癫子的搀扶中站直,弧形瓦面本就难以站稳,青瓦被晒得滚烫,温度足有五十度,脚底下容易打滑,即便有邱癫子扶着,仍有些摇晃,仿佛她的身体在与这倾斜的瓦面进行一场无形、需要平衡的较量,如同在钢丝上行走,时刻面临危险。
在鬼眨眼眼中,这便是状况未明的表现,不像正常的互动,反而像是遇到了麻烦,需要帮助,或者说,是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得赶紧想办法帮忙,至少要把汪东西喊来,让他看看自己的媳妇到底咋了,是不是中了邪。
他站在院子门口,又喊了一声:“杏花嫂!你们在瓦上干啥呢?要不要帮忙?汪东西在家吗?”这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真切的关切,像邻里间寻常的问候,却在这特殊的场景里,显得格外响亮,打破了院子的宁静,也让瓦上的两人听得更加清晰。
他甚至踮起脚尖,试图看到院子里是否有人,脚跟离地的瞬间,身体晃了晃,像风中的稻草人。
腰间的钥匙串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在这午后的时光里,格外刺耳,像敲锣打鼓般张扬。
黎杏花听到这声呼喊,脸颊微微一热,像被太阳晒得发烫,意识到自己与邱癫子的姿态确实容易引人误会。
她能感觉到邱癫子的手已经松开,只是虚护在身后,给了她足够的空间与尊重,像退到一旁的保镖。
她深吸一口气,丹田的气脉微微涌动,像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支撑着她站直身体,虽然还有些摇晃,但已无需他人搀扶,像刚学步的孩童,虽然不稳却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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