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下意识地对准雾气中隐约可见的北斗星方位,那七颗星像嵌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忽明忽暗。
就在姿势摆定的瞬间,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潭,涟漪一圈圈扩散。
山林间的灵气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带着松脂的清苦、野兽的腥甜与腐叶的醇厚,顺着七窍钻进体内。
耳边传来清晰的“沙沙”声,那是野猪在三丈外的灌木丛中磨牙,獠牙刮过树干的声响尖锐刺耳;鼻翼微动,能分辨出东侧五十步有山泉流淌,水撞击岩石的“叮咚”声清脆如铃,西侧二十步藏着一窝受惊的野兔,它们的心跳声像小鼓般密集;连脚下的土地都在轻轻脉动,频率与他的心跳达成了奇妙的共鸣,仿佛大地在与他对话。
自此,石勇的狩猎技艺突飞猛进,总能在猎物察觉前预判其动向。
他能通过风的流向判断野兽的奔跑轨迹——东风时猎物多向西逃,西风时则反之;依据草木的倾斜角度知晓猎物的重量,压弯的草茎若超过三十度,必是体重过百斤的野猪;甚至能从月光在地面的投影变化中,提前半小时感知到猎物的出没,月影若突然扭曲,定是有大型动物经过。
不出三年,他便成了部落中最传奇的猎手,带着族人避开了三次狼群围剿,在大雪封山时寻到了隐藏在悬崖洞穴里的粮仓,那里面的青稞够全族吃到来年开春。
每逢冬夜,篝火旁总有人讲述他“与山同息,与兽共情”的故事,说他能听懂树的警示——松树针叶突然下垂,预示着暴雨将至;能看懂石的指引——岩石上的青苔若呈螺旋状生长,下方必有水源。
那八字算法在他身上,化作了守护部落的铠甲,坚不可摧。
还有一位饱受肺疾折磨的女子,姓陈,是龙王镇药铺老板的独女。
龙王镇的青石板路被药渣染成了深褐色,空气中常年飘着当归与甘草的混合气味。
陈姑娘自幼便被咳疾缠身,一年四季药不离口,药汤熬得比茶水还勤,砂锅底都结了层厚厚的药垢。
她瘦弱得像株被风雨摧残的芦苇,走三步就要喘口气,胸口起伏得像风箱,脸颊常年泛着病态的潮红,嘴唇却干裂脱皮,像久旱的土地。
十八岁那年,咳疾加重,咳出的痰中带血,名医都断言她活不过秋收,其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套上家里唯一的毛驴车,带着她寻访到隐居在终南山的云游道长。
道长的茅庐建在瀑布旁,水汽氤氲,屋檐下挂着晒干的艾草与菖蒲。
他并未开方,只是让她每日清晨对着朝露调呼吸,午时对着日影练站姿,夜晚望着星辰静卧。
三个月后,她领悟了八字算法中关于“眼眼”的奥秘——清晨卯时,在荷叶上的露珠前站定,让膻中穴与露珠的光晕相呼应,感受水汽顺着毛孔渗入体内,滋养干涸的肺叶;午时午时,在院子中央的日晷旁,使百会穴对准日影的中心点,吸纳阳气的力量,阳光透过指尖的缝隙在地面画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夜晚亥时,躺在铺着松针的木板上,让涌泉穴贴合地面的纹路,承接大地的沉稳,泥土的微凉顺着脚心往上窜,压下喉咙的燥痒。
半年后,她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脸颊泛起自然的红晕,像熟透的苹果,走路时脚步稳健如磐石,爬终南山的石阶也不喘粗气,连道长都惊叹这是“天地人三才合一的奇效”。
更神奇的是,她获得了能感知他人病痛的能力。
指尖触到病人的脉搏,便能说出病灶所在——摸到孩童的腕脉,若脉象浮而无力,必是脾胃积滞,需用山楂煮水;按到老人的虎口,若肌肉僵硬如石,定是关节淤塞,得用艾草热敷;甚至能从孕妇的眉心气色中,预判胎儿的健康状况,眉心若泛着淡淡的青黑,需警惕风寒入侵。
从此,她背着药篓行走于乡野,竹篓里装着自制的药丸与晒干的草药,药香一路飘散。
用草药与八字算法结合的法子治病救人,在龙王镇开设的“陈氏药铺”前,常年有人排队等候,队伍从门口蜿蜒到街角的杂货铺,门槛都被踩得发亮,木缝里塞满了各地病人留下的感谢信,有写在糙纸上的,有刻在竹片上的,还有用丝线绣在帕子上的,字字句句都是感激。
这些传说,在忧乐沟代代相传,老人们讲起时总爱捻着胡须,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眼神里满是敬畏,为八字算法增添了更多神秘的色彩,也让人们对邱癫子口中的神秘力量,既敬畏又充满期待,仿佛那力量就藏在山间的风里、田里的土里、屋角的石里,等待着被有心人唤醒。
邱癫子的几根手指,如同训练有素的工匠在雕琢玉器,动作精准而沉稳。
他食指第二关节轻轻点在黎杏花的肩井穴,那力度仿佛春风拂过柳枝,刚能引发酸胀感却不疼痛,指尖的老茧刮过她的粗布衣衫,留下轻微的痒意;拇指与中指捏住她耳垂下方的翳风穴,如同在调试琴弦,轻重恰到好处,既能刺激穴位又不伤及皮肉,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去,像暖流传遍全身;无名指则虚悬在她的百会穴上方一寸处,不接触肌肤却能感受到气流的牵引,周围的空气仿佛形成了个小小的漩涡,卷起她额前的碎发微微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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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对人体气脉的深刻理解,仿佛在与天地间的力量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引导着体内的气流与山间的风、瓦上的光、远处的水达成共鸣。
邱癫子的嘴唇微动,默念着《蜂花柬》中的口诀:“气行如溪,穴通如闸,闸开则流顺,闸闭则淤塞。”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黎杏花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杏花嫂还未来得及从这突如其来的通透感中回过神来,邱癫子便已收势,迅速退开半步,双手负在身后,指节轻轻摩挲着掌心的老茧,那老茧厚得像层牛皮,是常年握罗盘、搬石碑磨出来的。
他仿佛从未出手,只留下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带着草木清气的涟漪,与瓦面上的热浪交融,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七彩光晕,像雨后的虹霓。
“嫂子,切莫动怒。”邱癫子的声音沉稳如钟,在瓦面上回荡,震得檐角的铜铃轻轻作响,“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在为他的话伴奏。
“这两个点位相连,实乃人体最为重要的‘气脉通道’,就像连接井与田的水渠,井是源头,田是归宿,最好不要被遮蔽。”
若是被遮蔽了,便必须加以梳理,方能畅通力量的传递,就像要清理掉水渠里的淤泥、杂草,让水流得以顺利灌溉田地,滋养禾苗,长出饱满的谷穗!”他嘴皮子极为利索,话语里没有半分轻浮,反倒带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仿佛在讲解浸种的火候——水温需控制在三十度,时长不能超过两个时辰;插秧的密度——株距五寸,行距一尺,方能通风透光。
不等杏花嫂发问,便赶忙把这蕴含着养生智慧的关键话语道出,像位耐心的先生在解答学生的疑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瓦灰,却丝毫不影响那份专业与笃定。
杏花嫂并未如常人那般动怒,只是肩头微微一颤,轻哼出声,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更多的却是身体被疏通后的舒展,像紧绷了多年的弓弦终于得以放松,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她浑身一软,仿若被突然剪断的丝线,径直向后倒下。
这瓦面本就有着不小的倾斜度,约有三十度角,青瓦的棱边被岁月磨得光滑,雨后甚至能看到水流在瓦上画出的银线,像仙女遗落的丝带,宛如一条连接着天地的神秘斜坡,又像是通往更高境界的一道倾斜天梯。
她在瓦上撑得已久,足有一个时辰,双腿早已麻木,膝盖以下的肌肤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像浸在冷水里太久,血脉不畅让她每动一下都像踩着棉花,脚底板传来阵阵刺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这突如其来的气脉疏通,如同堵塞的河道被炸开,“轰隆”一声,积水奔涌而下,让她身体的反应远远快过意识,如同久旱的土地遇上甘霖,干裂的缝隙被雨水填满,瞬间卸下了所有防备。
那瞬间如电流般传遍全身的舒适感,令她的肌体瞬间放松无力,意识也在刹那间陷入一片空明——没有了家务的琐碎——晨起要喂猪、做饭、缝补衣裳;没有了农活的繁重——地里的麦子要割,玉米要掰,豆子要摘;没有了病痛的困扰——膝盖的旧伤阴雨天总隐隐作痛,肩膀因常年挑水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只剩下纯粹的感知,如同坠入了一个宁静的幽谷,能听到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汩汩”的像山涧的溪流;能感受到毛孔在自由呼吸,每一个毛孔都像张开的小嘴,吸进清凉的空气,吐出浑浊的气息。
她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直接倒了下去。
好在邱癫子早有准备,他宛如一位经验丰富的舵手,预判了风浪的方向,张开双臂,左手托住她的腰侧,右手护住她的后心,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衫传递过去,像贴了块暖宝宝,稳稳地承接住这自然的卸力,仿佛这一切都是修行过程中必经的阶段,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黎杏花顺势靠在他臂弯里,他的臂膀坚实而有力,肌肉线条像老槐树的枝干,虬劲挺拔,带着常年握罗盘、搬石碑、刨树根练出的肌肉线条,温度比常人略高,像块被阳光晒暖的青石。
那怀抱仿佛是这瓦面上的一片宁静港湾,又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座坚固灯塔,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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