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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 跳了三次索溪河
    老鱼猫子嘴里喷着酒气,眼神浑浊,一步步逼近幺姑娘。

    幺姑娘吓得浑身发抖,拼命挣扎,把桌子上的茶杯都打翻了,茶水洒了一地。

    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老鱼猫子的对手,最终还是被他欺负了。

    这事很快就传开了,新郎回来后气得要拼命,拿着锄头就去找老鱼猫子,被村民拦住了。

    毛大姐得知后,当场就气晕了过去,醒来后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哭肿了,从此落下了咳嗽的病根。

    幺姑娘更是羞愧难当,好几次想寻短见,都被家人发现救了下来。

    后来公社介入调解,给老鱼猫子记了大过,罚他无偿劳动三个月,这事才渐渐平息,但老鱼猫子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成了忧乐沟的笑柄和反面教材。

    两位育花人了解清楚这些事后,心里都沉甸甸的。

    媒婆子叹了口气说:“这样的人家,怕是配不上杏花啊,名声太重要了。”

    稳婆也点点头:“再看看吧,或许汪家后人能改邪归正,毕竟不能父债子还。”

    她们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汪东西的品性,再做最终决定。

    窗外的菜籽花还在盛开,金黄一片,风吹过,花海翻涌,仿佛在诉说着忧乐沟的故事,那些欢乐的、悲伤的、光荣的、耻辱的,都随着花香飘散在空气中,融入这片土地,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而黎杏花的婚事,就像这花海中的一株幼苗,未来如何,还需要时间来见证。

    挖深耕,那可得往深了挖,铁锄头刃与坚硬的土地碰撞,发出“铿锵”的闷响,每一下都像是砸在沉寂的夜空上。

    一锄头下去,带出的泥土能垒成小丘,带着地下三尺的寒气,混着腐烂的草叶气息,得填好几锄头才能平整,深度至少得两尺以上,直挖到黄土层下的生土才肯罢休——那生土呈黄白色,质地坚硬如石,需用锄头反复敲打才能碎成小块,溅起的土渣落在裤腿上,拍打时能扬起一阵细尘。

    挖干田那可是个累死人不偿命的活儿!

    在监督人员的目光注视下,他们臂戴红袖章,红得像团燃烧的火焰,手持铁皮喇叭,时不时高喊着劳动口号,声音因长时间嘶吼而沙哑; 红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边角被风吹得卷了起来,露出里面泛黄的衬布; 广播喇叭里播放着激昂的劳动号子,“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旋律在田野间回荡,与锄头撞击土地的声响交织成雄浑的乐章; 火把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将每个人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如同皮影戏里的人物,在田埂上移动。

    大伙累得腰酸背痛,脊梁骨像要断成两截,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贴在背上像块沉重的膏药,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却没人敢停下歇息,连哼唧声都压得极低,仿佛一开口就会泄了全身的劲,被人扣上“思想落后”的帽子,那在当时可是天大的罪名。

    这是集体行动,几个生产队甚至几个大队的人凑在一块儿,成百上千乃至近万人的大规模会战,从黄昏就列队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扛着锄头、铁锹,提着马灯,像一条长龙蜿蜒在田埂上,马灯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曳,照亮脚下的路。

    那场面,真是壮观得很呐,就像诗里写的“遍地英雄下夕烟,地动山河银锄落”!

    大部队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指哪儿打哪儿,挖完一块田,便扛着锄头列队奔向下一块,脚步声、喘息声、工具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劳动的交响乐,在山谷间回荡。

    一晚上得换好几个地方,田与田之间,远的能隔好几里地,离家时远时近,却没人计较路途,心里只想着多挖一寸是一寸,为来年的丰收打下基础,口袋里的工分本仿佛在暗暗计数,激励着每个人挥起锄头。

    到了深夜,火把的光渐渐微弱,只剩下跳动的橘红色光晕,如同垂死的星辰,大多数人在黑夜里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常常有人埋头猛干,以为自己跑了十几里地,锄头挥舞得越来越慢,手臂像灌了铅,肌肉突突地跳,等天蒙蒙亮一看,嘿,好家伙,竟在自家村口的田埂上打转!

    田埂边的野草上挂着露水,沾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带着清晨的寒意,才惊觉一夜辛劳竟没离开故土,脚下的土地还是那片熟悉的黄土,只是被翻得面目全非。

    在这种大规模行动的纷乱中,难免有一些偷懒耍滑的人,偷偷找个草垛旮旯躲起来打盹,草垛的干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混杂着阳光的味道,能暂时驱散疲惫,梦里都在挥舞锄头; 还有人胆子大些,趁监督人员转身的间隙,悄悄溜回家补觉,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醒沉睡的村庄,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因夜色浓重,倒也很少有人被抓着现行。

    但大多数人仍在坚持,他们心里装着集体,想着“多劳多得”的工分,那是养活一家老小的指望,咬着牙挥动着锄头,虎口被震得发麻,却硬是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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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深耕是上级的硬性指示,关乎春耕生产的大局,是“农业学大寨”的具体实践,红头文件贴在公社的墙上,墨迹未干,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除非天降暴雨无法动工,突击队的人谁都别想请假,即便是新婚大喜的日子,也得服从安排。

    在那个民风淳朴、集体利益至上的年头,普通人结婚虽算人生大事,却也朴素得如同田间的禾苗,顺时应势便好,婚礼简单到极致——一身新做的蓝布衣裳,针脚细密,是母亲熬夜缝制的; 两床粗布棉被,被面印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略显褪色; 一挂鞭炮响过,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就算成了家。

    没人会为了婚事耽误集体劳动,那会被全村人戳脊梁骨,背后的议论能把人淹死。

    老鱼猫子并非突击队成员,他因早年在一次打谷时伤了腰,弯腰都费劲,干不了重活,无需参与挖深耕。

    他和妻子毛大姐因一口气生了三个男丁,在“多子多福”的年代,被村里视为能为家族延续香火的“福星”,祠堂里的族谱上,他们的名字旁多了三个小小的红点,代表着子嗣兴旺。

    因此,他荣幸地担任了送亲的差事,按当地习俗,送亲的长辈需在新人家里留宿一晚,寓意“添福添寿”,新房的被褥里要放一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取“早生贵子”之意。

    就在那个夜晚,新郎被抽去挖深耕,临走时他紧握着幺姑娘的手,眼神里满是愧疚,只说了句“等我回来”,便转身融入了夜色中的劳动大军。

    新房里只剩下幺姑娘一人,红烛燃了一半,烛泪凝固在烛台上,像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老鱼猫子却趁隙溜进了新房,他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悄无声息,鞋底沾着的泥土落在地上,留下淡淡的脚印。

    那时乡村普遍清贫,多数人家舍不得点灯耗油,煤油是按票供应的,金贵得很。

    洞房里没点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像晃动的鬼影。

    他一进屋,便猛地捂住了幺姑娘的嘴,手心的老茧蹭得她脸颊生疼,带着一股烟草和汗臭的味道。

    老鱼猫子压低嗓音,刻意模仿新郎的语气说:“我是偷偷跑回来的,外面没人瞧见。

    咱速战速决,办完事儿我再赶回去,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他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颤抖,却强装镇定。

    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幺姑娘本就心绪难平,既担心丈夫的劳累,怕他累倒在田埂上,又有些新婚的羞涩与不安,心如小鹿乱撞。

    闻言未及细辨,那声音确实有几分相似,便稀里糊涂地信了。

    她那时还不知道,这一晚的遭遇,会成为她一生的噩梦,像一根毒刺,扎在心头,拔不掉,忘不了。

    事后,老鱼猫子竟不知收敛,反倒在几日后的酒局上向旁人吹嘘此事。

    那是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男人围着一个粗瓷大碗喝酒,酒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却后劲十足。

    他喝得满脸通红,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口出秽言,说什么“姨妹儿姨妹儿,哥哥有份儿”,将这等丑事当作谈资,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毫无廉耻之心。

    他说这话时,周围几个酒友有的沉默,端着碗喝酒,眼神躲闪; 有的窃笑,嘴角咧到耳根; 却没人敢当面指责,毕竟汪家在村里是大族,人多势众,谁也不想引火烧身。

    消息传开后,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各个村落,田埂上、井台边、晒谷场,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新郎虽怒火中烧,拳头攥得咯咯响,指节发白,却因汪家在村里势力盘根错节,族中有人在公社当干部,手里握着一定的权力,只得忍气吞声,默默提出了离婚。

    他没去闹,也没去争,只是托人带了句话:“缘分尽了,各自安好。”

    语气平静,却透着深深的无奈。

    幺姑娘得知后,羞愤交加,一口气没上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像一朵绽开的红梅,连着三日卧床不起,水米不进,脸颊凹陷,眼窝发黑。

    她觉得再无颜面活在世上,清白被玷污,婚姻被拆散,人生仿佛已成一片废墟,看不到一丝光亮。

    便趁家人不备,跑到最近的索溪河,想跳河自尽。

    可那条河邪门得很,传说从来没淹死过人,水流湍急却总在关键时刻出现漩涡,将人卷回岸边。

    她跳了三次,三次都被路过的渔民、樵夫救了上来,渔民的渔网还在她身上留下了细密的网痕,纵横交错,像一张无形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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