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悄然漫过龙王镇忧乐沟的老农会大院子的飞檐翘角,将整个院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黑暗之中。
那黑暗并非均匀的墨色,而是如同流动的浓墨,从屋檐的每一处翘角开始蔓延,先是吞噬了雕花的窗棂,再逐渐浸染了院中的青石板路,最后将整个院子包裹得密不透风,仿佛连空气都被染成了黑色。
老鱼猫子佝偻着背蹲在院角,布满老茧的手握着旱烟杆,烟杆在青石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烟灰簌簌掉落,却掩不住他微微颤抖的手指。
旱烟杆是用十年以上的老竹根制成,表面光滑油亮,烟锅处被熏得漆黑,那是岁月与烟火留下的印记。
青石板被敲出一个个细小的凹痕,记录着他无数次类似的动作,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叩问着什么。
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地上暗红的蟑螂血迹,那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血迹的边缘已经有些干涸,呈现出一种深褐色,但中心部分却依旧鲜艳,像是还在微微流动,与周围青石板的青灰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刺得人眼睛生疼。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声音里裹着颤意:“怎么了?别是竹叶太少,引不着火吧?”
话音未落,屋檐下悬挂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细碎而诡异的声响,仿佛在呼应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
铜铃是黄铜所铸,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那是岁月侵蚀的痕迹,此刻发出的声音并非清脆悦耳,而是带着一种沉闷的颤音,像是有什么重物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他枯瘦的双手紧紧握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粗布衣袖,在衣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如同未干的泪痕。
粗布衣是家织的土布,经过多次浆洗,已经变得硬挺,此刻被汗水浸湿的部分却变得柔软,贴在他的胳膊上,带来一阵冰凉的寒意。
这一刻,他不禁想起龙王镇宗祠里那本古老的《异事录》,其中记载着每逢血光现、器物鸣,必有大祸降临,而此刻的情景,竟与书中描述不谋而合。
那本《异事录》是用泛黄的宣纸装订而成,封面已经残破不堪,上面的字迹是用毛笔书写的小楷,端庄而古朴,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他小时候曾偷偷翻阅过几页,那些关于异象与灾祸的记载此刻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杏花靠在斑驳的门框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满是惊魂未定的恐惧。
门框是用坚硬的柏木制成,表面的漆皮早已剥落,露出里面深浅不一的木纹,还残留着几处虫蛀的痕迹,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默默见证着院中的一切。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仿佛诉说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惊魂时刻。
那些碎发被汗水濡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她额头清晰的轮廓,也显露出她此刻的狼狈与不安。
“哪能呢!你肯定猜不到。”
她声音发颤,不自觉地搓着手臂,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
她的手臂白皙而纤细,但此刻因为紧张而布满了细密的鸡皮疙瘩,搓动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仿佛这样能驱散那残留的灼热感。
“你看啊,那些野草都还鲜活着呢,叶片上还挂着傍晚的露水,鲜嫩得能掐出水来。”
她的声音发颤,不自觉地搓着手臂,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向院外的方向,仿佛那些野草就在眼前,叶片上的露水在想象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与她描述的鲜嫩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本来还怕竹叶少,烧不完,就想着先把火点着,然后一边烧,我一边再去抱些竹叶来加进去,这样也能节省点时间。
没想到,我刚把火柴凑近,'轰'的一声,我的天呐,就跟点着了火药似的,火苗一下子就蹿起来了,火舌瞬间就窜到了半空。
要不是我退得快,只要慢那么一点点,我的下衣都要被烧着了。”
那场点火的怪异之处就在于,按说很难点燃的野草,才需要用竹叶引火,结果却是一点就着,还是暴燃。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通过话语倾泻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尾音,让人仿佛能看到那冲天的火苗和她惊慌后退的身影。
燃烧的野草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像是烧焦的皮革混合着腐肉的味道,烟雾升腾间,空中隐约形成一个模糊的黑色影子,一闪而过,杏花并未看清。
那气味浓烈而独特,不同于普通草木燃烧的清香,而是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仿佛有什么不祥之物在火焰中被焚烧,黑色影子的出现更是为这场诡异的燃烧增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此刻回想起那瞬间的灼热与恐惧,她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冲天的火光和诡异的黑影,耳边回荡着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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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噼啪”声并非普通的燃烧声,而是带着一种爆裂般的急促,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火焰中炸裂,让人心惊肉跳。
老鱼猫子猛地站起身,烟袋锅“当啷”掉在地上,惊飞了墙角觅食的麻雀。
他起身的动作过于急促,以至于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才站稳,烟袋锅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墙角的麻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吓,扑棱棱地飞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仓皇地朝着夜色深处飞去,留下空荡荡的墙角。
他瞪大眼睛,眼白里布满血丝,直直地盯着杏花,声音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惊惶:“你可得千万小心着点啊!”
他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无力地放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深知那无形的危险无从把握。
他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得滚圆,血丝如同蛛网般布满眼白,那只伸出又放下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像是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搏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龙王镇古老的典籍记载,每一次灾祸降临前,总会出现离奇的征兆,而此刻发生的一切,与记载中的描述竟有几分相似。
那些典籍存放在镇里的老祠堂中,用特制的木盒盛放着,书页早已泛黄发脆,上面记载着龙王镇几百年来发生的各种异象与对应的灾祸,他小时候听族里的老人讲过一些片段,此刻那些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他的记忆中,祖父曾讲述过几十年前的一场大火,同样是野草莫名燃烧,随后镇子便遭遇了洪水侵袭,无数人失去家园。
祖父讲述时的神情庄重而恐惧,他说那场大火燃烧时也伴随着奇异的气味和黑影,与杏花描述的情景惊人地相似,这让老鱼猫子的恐惧愈发强烈,仿佛历史即将重演。
“这哪是小心能解决的事,简直邪门透顶啦!”
杏花突然跺脚,惊得院中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飘落,如同预示着不祥的符咒。
她跺脚的动作带着一种绝望的愤怒,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恐惧,老槐树的沙沙声像是在回应她的情绪,枯叶的飘落更增添了几分萧瑟与不安。
“您琢磨琢磨,那些又不是粗壮耐燃的青钢柴,四周也没大风呼呼地刮,正常点火,理当是浓烟弥漫、火势微弱,慢悠悠地烧才对。“
她双手在空中慌乱地比划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鲜红的痕迹。
她试图通过比划来描述那种不合常理的现象,手指在空中快速地舞动,仿佛在模仿火焰的形状,掌心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恐惧依旧如影随形。
“可当时那情形,火势'轰'地一下蹿起来,就跟点燃了一座被晒干的草房似的。
那声响,'呼呼'地直叫,仿若无数冤魂在嘶吼。
火舌子往上一蹿,老高老高,笔直地朝着天际烧去,瞧着怕不有八丈高,烧得又急又猛,热浪扑面而来,差那么一丁点,就要把那熊熊烈火引到庄稼地里,引发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灾。
可把我吓得,到现在这心还'砰砰'直跳,跟敲战鼓似的!
还好烧得快,不到十分钟就烧完了,要不然,我都得扯着嗓子喊人来救场了!”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恐惧与不安,那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在寂静的夜空中久久不散,让人心惊胆战。
她的描述细致而生动,将火焰的猛烈、声音的诡异以及可能引发的后果都一一展现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锤,敲击着老鱼猫子紧绷的神经。
老鱼猫子眉头拧成死结,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厚重的云层仿佛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眉头紧锁,形成了深深的沟壑,仿佛能夹住一只蚊子,抬头的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头顶的天空有着千斤重。
厚重的云层颜色暗沉,如同湿透的棉絮,低低地压在屋顶上方,让人感觉天空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他想起龙王镇祖祖辈辈流传的故事,每逢天地异象,必有大事发生。
那些故事在镇里代代相传,有的是关于天灾,有的是关于人祸,每一个故事都与某种奇异的自然现象相关联,老人们讲述时总是神情凝重,告诫后人要敬畏天地,留意异象。
“是啊,这事儿太不对劲了!不行,走,咱赶紧一块儿去找三老太爷问问。”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腰间家传的铜铃随着步伐再次响起,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
铜铃是汪家祖传的物件,据说有辟邪的作用,此刻发出的铃声虽然清脆,却无法驱散笼罩在院子里的恐惧氛围,反而让这寂静的夜晚更加诡异。
“两桩怪事儿凑在一块儿,绝非偶然,里头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古怪。
要是弄不明白,这心里头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咋都踏实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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