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翻的墨汁,将联盟总部的飞檐染得漆黑。
陆醉川站在殿外老槐树下,酒葫芦在腰间撞出细碎的响。
他望着院角那盏被风刮得摇晃的灯笼,影子在青石板上晃成一片模糊——这是自上周识破魂渊之眼陷阱后,他第三次在子时召集暗探队。
"都凑近些。"他扯了扯粗布短打,酒气混着血腥气从衣襟里散出来。
小九穿了身青灰短打,盲杖点着地面摸索过来,发尾系着的铜铃轻响;玄风长老捻着花白胡须,身后跟着三个精瘦的弟子,最左边那个小徒弟喉结直动,显然是头回执行这种要命的任务。
"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敌。"陆醉川屈指敲了敲腰间的断刀,刀鞘上的裂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观察。"他从怀里摸出三枚黄纸符,最上面那枚用朱砂画着城隍印,"魂渊之眼周围的阵法变化、邪气流动频率、守卫换岗时间,记在脑子里,别往纸上写——周天佑的阴兵能嗅出墨香。"
小九伸手接符,指尖触到符纸时猛地一颤。
那符纸竟带着体温,像被人捂了整夜。
她摸到边缘的折痕,突然明白这是陆醉川用自己的血画的——前两日他为救中邪的士兵,强行催了三次城隍力,掌心的伤口到现在还没结疤。
"若遇危险......"陆醉川的声音突然低了半分,酒葫芦在掌心转了个圈,"捏碎它。"他抓起小九的手按在符纸上,"我能感知到你。"
老槐树的影子里传来玄风长老的咳嗽:"盟主放心,老朽的缩骨功在阴兵堆里打个转儿,比猫过墙还轻。"他拍了拍小徒弟的肩,那孩子立刻挺了挺腰,可攥着短刃的手背上全是汗。
陆醉川没接话。
他望着小九盲眼上蒙的青帕,想起三天前这丫头为替他挡尸毒,被红袍老道的尸爪划了道血痕——现在那道疤还在青帕底下泛着红。
他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小心"二字,只把酒葫芦塞给她:"带着,酒气能冲散阴邪。"
密室里的烛火噼啪炸了个花。
沈墨寒抬头时,睫毛上落了层细灰。
她面前的檀木案几上摊着三本古籍,书页间夹满泛黄的纸签,最上面那本《幽冥舆图》被翻得卷了边。
"找到了。"她低低念了句,笔尖在羊皮纸上重重一点。
周元记忆里的阴脉走向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那是条盘在魂渊之眼下方的黑蛇,蛇头、蛇腹、蛇尾,正是邪神复苏的三个命门。
她蘸了蘸朱砂,在地图上标了三个红点。
最北边的红点画在废弃祭坛下,那里埋着前朝镇邪的玄铁鼎;中间的在阴河拐弯处,河底沉着百具童棺;最南边的......她顿了顿,笔尖在"乱葬岗"三个字上戳出个小洞——那里埋着周天佑用三千百姓性命祭炼的"血魂钉"。
"给。"沈墨寒把图纸卷成筒,转身时正撞进陆醉川怀里。
他身上带着槐树的潮气和酒气,指腹还沾着未干的符墨。
"这三处是关键。"她展开图纸,指尖划过三个红点,"破坏任何一个,都能让邪神的复苏慢上三个月。"
陆醉川盯着图纸,喉结动了动:"你昨夜没睡?"
沈墨寒没接话,只把图纸塞进他手里。
烛火映着她眼下的青影,倒比平日多了分锋利:"去看看暗探队。"
山林里的夜比城里冷得多。
小九的盲杖敲在青石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她闭着眼,耳中却像开了扇窗——左边二十步有阴兵的甲叶响,右边三十步的松树后藏着道结界,连风过树梢的声音都被吞了半截。
"跟紧。"她轻声说,盲杖往斜后方一点。
玄风长老立刻拽住小徒弟的后领,三个人像影子似的贴在她身后。
越往祭坛走,空气里的腥气越重。
小九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这是"无眼判官"转世的直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她摸出陆醉川给的酒葫芦,拔开塞子灌了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眼前竟浮出些模糊的影子:祭坛中央悬浮着团黑雾,黑雾里裹着张青灰色的脸,正张着嘴念什么。
"停。"她猛地抬手,盲杖尖抵在地上。
阴兵的脚步声突然近了,这次不是两个人,是二十个!
甲叶摩擦的声响像铁片刮过石板,混着腐肉的腥气扑过来。
玄风长老的缩骨功几乎是本能地发动,他的骨架发出轻响,整个人缩成尺把长的一团,滚进了石缝。
小徒弟却慌了神,短刃"当啷"掉在地上。
"快走!"小九抓住他的手腕,盲杖在地上点出急促的节奏。
可已经晚了——祭坛上的黑雾突然炸开,那道青灰色的脸转了过来,眼眶里的幽火"刷"地烧得更旺。
"谁?"
声音像指甲刮过铜锣,震得人耳膜生疼。
小九的太阳穴几乎要裂开,她拽着小徒弟往树后躲,可那团黑雾已经追了过来。
联盟总部的"观战镜"突然泛起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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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醉川攥着图纸的手青筋暴起,镜中画面里,小九正拽着个弟子往树后滚,黑雾里伸出的黑手擦着她的发梢扫过。
"沈姑娘!"他吼了一嗓子,指尖在镜面上重重一按。
沈墨寒立刻扑过来,指尖掐诀,镜面里的画面突然清晰——那团黑雾竟是上古邪神的使者,他的嘴一张一合,念的是《幽冥血咒》。
"小心!"陆醉川猛地拍案。
镜中,使者突然睁开眼,眼眶里的幽火凝成两道黑雷,"咔嚓"劈在小九刚才躲的树后。
那棵合抱粗的松树瞬间焦黑,小徒弟被雷劲掀飞,撞在石头上昏了过去。
"捏符!"陆醉川吼出声,酒葫芦"啪"地砸在地上。
酒液溅在他脚边,腾起白茫茫的雾气——这是城隍力发动的征兆。
他眼前闪过小九捏符的画面,掌心的旧伤突然刺痛,那是消耗寿命的预警。
下一秒,昏迷的小徒弟"砰"地砸在陆醉川脚边。
他蹲下身探了探脉,松了口气——只是昏过去,没被阴毒侵体。
"撤退!"他抓起桌上的断刀,刀鞘撞在案角发出闷响,"今晚的行动暴露了。"
沈墨寒盯着镜中逐渐模糊的画面,小九正拽着玄风长老往林外跑,使者的黑雾紧追不舍。
她的指尖在图纸上的三个红点上轻轻划过:"他发现我们了。"
"发现就发现。"陆醉川抹了把脸上的酒,血珠混着酒液滴在图纸上,把"乱葬岗"三个字染成了暗红色,"接下来要做的......"他抬头看向殿外,晨雾不知何时漫了进来,将灯笼的光染成了血色,"是准备反击。"
沈墨寒望着他染血的掌心,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去偏殿换身衣服,我让厨房煮了醒酒汤。"
陆醉川没动。
他望着镜中逐渐消失的黑点,酒气从齿缝里泄出来:"先开个会。"
晨雾漫进殿门时,议事厅的烛火突然全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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