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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0章 余烬未灭,暗潮再起
    第三日的镇山堂飘着浓烈的酒香,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撞得叮当响。

    陆醉川倚在廊柱上,酒碗里的琥珀色液体晃出细碎的光,映得他眼底的阴云忽明忽暗。

    堂内传来赵霸天的粗嗓门:"玄风长老,这坛女儿红可是老子压箱底的!

    当年跟漕帮火并都没舍得开——"话音被碰杯声截断,几个帮众哄笑着将酒坛往桌上一墩,酒气混着血渍未消的道袍味漫出来。

    陆醉川喉结动了动,却没像往常那样凑过去抢酒。

    他的指节抵着额角,黄泉门闭合前那道若有若无的波动在脑海里翻涌,像根细针扎着太阳穴。

    "在想什么?"沈墨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廊下,手中还攥着半块碎玉——那是他昏迷时从怀里掉出的,刻着"醉川"二字的娘的遗物。

    月光漫过她眉峰,把眼底的关切镀得发亮。

    陆醉川垂下手,酒碗在石桌上磕出轻响:"那界引......闭合时的震颤不对。"他盯着远处被阴雾洗过的山影,声音低得像怕惊飞了什么,"我试过用城隍印镇封幽冥入口,真正的界引该像老树根扎进地脉,可那道光收回去时......"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酒碗边沿,"像扯断了半截线头。"

    沈墨寒睫毛微颤。

    她转身回屋取来一卷泛黄的《阴阳地脉图》,展开时风掀起一角,露出图上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

    指尖沿着黄泉入口的位置缓缓移动,忽然顿在太行山脉北麓:"前日清理战场,我们只找到半块界引碎片。"她的指甲掐进图卷,"真正的钥匙......"

    "在北岭。"

    稚嫩的嗓音像片薄冰落在两人中间。

    陆醉川猛地转头,看见小九正扶着廊柱站在阴影里。

    这盲眼的丫头平日总缩在角落,此刻却仰着脸,空洞的眼窝里泛着幽微的光。

    她怀里的判官笔突然泛起青芒,笔锋微微抬起,精准地指向北方——那里是连绵的北岭山脉,此刻正浸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

    "小九?"陆醉川上前一步,伸手要碰她的肩,却见她腕间的银铃轻轻摇晃。

    那是他去年在城隍庙前给她买的,本是讨个吉利,此刻却随着判官笔的震颤发出细碎的警报。

    "阴魂气。"小九的手指抚过笔杆,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冷肃,"和血阵里的味道......像。"

    "他娘的!"堂内突然传来闷响。

    赵霸天掀翻了半张桌子,酒坛骨碌碌滚到陆醉川脚边,"老子就说那帮龟孙没这么容易死!

    前日杀的肯定是替死鬼,真正的主谋还藏着——"他抄起案几上的铁胆,指节捏得发白,"哥几个跟我上北岭,老子把那血阵给掀了!"

    陆醉川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赵霸天的掌心还留着前日硬接尸兵时的灼痕,此刻烫得惊人。"北岭有什么,现在还不清楚。"他望着赵霸天泛红的眼尾,想起这汉子昨日替帮众裹伤时,手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娃娃,"镇山堂有清风道长他们守着,你们......"他喉头哽了哽,"我一个人去。"

    "你疯了?"沈墨寒攥紧图卷,指节泛白,"前日你用了三次城隍印,现在连天官境的术法都未必使得出——"

    "所以才要快。"陆醉川扯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进胃里,他望着沈墨寒发间晃动的玉簪,那是他从黑市淘来的,说像她眉峰的弧度,"等他们布好局,就不是我找他们,是他们找我们了。"

    夜色渐深时,陆醉川踩着露水上了北岭。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他摸黑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在半山腰看见座废弃的古庙。

    断壁上爬满青苔,门楣的"玄坛庙"三个字只剩半块"坛",供桌上落满鸟雀的骸骨,却在香灰里露出几缕暗红——是凝固的人血。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青石板上的刻痕。

    那些歪扭的纹路混着血渍,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血祭阵。"他低声呢喃,突然顿住——阵眼位置有个凹陷,正好能放下一枚巴掌大的青铜牌。

    陆醉川摸出怀里的酒葫芦,对着凹陷处倒了半碗酒。

    酒液渗进石缝的刹那,地面突然震了震,一枚布满陌生符文的青铜令牌"咔"地弹出。

    他拾起来,掌心刚触及令牌,一段记忆突然涌进脑海:

    "归墟令,通幽冥归处。"初代城隍的声音混着古旧的檀香,"若见此令,速回城隍庙,莫要——"

    "莫要什么?"陆醉川喃喃,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陆跑堂,别来无恙啊。"

    风突然停了。

    陆醉川转身,看见月光里立着道模糊的身影。

    那人穿着褪色的红袍,面容被黑雾笼罩,可那声带着嘶哑的调调,分明是前日在黄泉门被他劈成碎片的大祭司!

    "你......"陆醉川的手按在腰间的城隍印上,却发现体内的神力像被抽干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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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着对方脚下——没有影子,"前日死的是替身?"

    "聪明。"红袍人抬手,黑雾里伸出只青灰色的手,指尖掐着枚跟陆醉川掌心一模一样的归墟令,"不过现在才明白,太晚了。"

    陆醉川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两枚归墟令正在共鸣,某种磅礴的力量正从地脉深处往上涌。

    山风重新刮起来时,他听见红袍人低笑:"你以为黄泉门闭合就结束了?

    真正的戏,才刚——"

    "开锣。"

    话音未落,陆醉川手中的城隍印突然发烫。

    他咬着牙挥出一掌,金光裹着酒气劈向对方,却见红袍人轻易侧身避开,袖中飞出道黑芒,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在山壁上灼出个焦黑的洞。

    "阎罗境后期......"陆醉川抹了把脖颈的血,酒气顺着伤口往肺里钻,疼得他眯起眼。

    他望着对方手中的归墟令,终于明白初代城隍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莫要让归墟令重聚。"

    山脚下,镇山堂的灯火早已熄灭。

    沈墨寒站在廊下,望着北岭方向忽明忽暗的金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碎玉。

    她身后,小九的判官笔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笔锋指向北方,银铃碎成一片。

    而赵霸天正攥着铁胆坐在门槛上,望着山影里那道忽隐忽现的红光,喉结动了动,终于站起身:"老子就说,那小子从来不让人省心。"他拍了拍腰间的酒坛,"走,带二十个兄弟,备马。"

    北岭的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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