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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2章 险象环生的夜袭
    夜幕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压在青瓦屋顶上。

    陆醉川站在村口老槐树下,靴底碾过几片干枯的槐叶,发出细碎的响。

    他望着远处山坳里翻涌的黑雾,指节在城隍印的兽首纹路上抠出青白,酒葫芦挂在腰间,随着呼吸轻撞大腿——半坛烧刀子,够他撑过三轮觉醒。

    "陆爷,玄风长老把百姓都聚到村东头祠堂了。"铁掌赵霸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铜笔杆在他肩头撞出闷响。

    这位青帮老大今晚没穿常日的纺绸短打,套了件锁子甲,甲片间还别着十二枚透骨钉,"林大侠带着二十个会把式的庄稼汉绕到西坡了,那片野竹林正适合打埋伏。"

    沈墨寒不知何时立在两人身侧,千年桃木剑在她掌心流转着幽微红光。

    她素白的袖口沾了些新泥——刚在村外布完困仙阵,阵眼埋在四口水井里,"阴兵属阴,遇水则滞。但周天佑这次下了血本......"她抬眼望向北边,月光被黑雾啃噬得支离破碎,"我数到十七盏引魂灯。"

    陆醉川喉结动了动。

    引魂灯一盏可聚百鬼,十七盏......他摸出酒葫芦灌了口,烧刀子在喉管里炸开火,"赵爷,等会儿你冲阵时,专挑举灯的阴差砍。灯灭了,鬼潮就得乱。"

    "得嘞!"赵霸天咧嘴笑,露出两颗金牙,"老子这青铜笔专克阴物,上次在青河镇砍翻三个灯头,笔杆子到现在还渗着鬼气呢。"

    话音未落,山坳里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像是有千万条蛇在泥里爬行,又像无数指甲刮过棺材板。

    陆醉川的城隍印突然发烫,他低头望去,印身浮起血丝般的纹路——这是阴兵临近的征兆。

    "各就各位!"他嗓音沉得像砸进井里的石头。

    沈墨寒转身往村南跑,裙角带起一阵风,发间银簪闪了闪,那是她给困仙阵下最后一道锁。

    玄风长老从祠堂里走出来,白须被夜风吹得飘起来,手里握着柄拂尘,拂尾的红穗子像滴凝固的血:"陆小友放心,老朽的避邪符能保祠堂半柱香。"

    林大侠的身影在西坡竹影里晃了晃,回了个手势。

    陆醉川摸了摸酒葫芦,深吸一口气——来了。

    第一波阴兵从黑雾里涌出来时,月光正好漏了一线。

    那些东西穿着北洋军的破军装,胸口却印着暗红的鬼面,眼球泛着死鱼般的白,手里的步枪枪头渗着黑血。

    最前面的阴差骑着骨马,举着盏引魂灯,灯芯是根婴儿的脊椎骨,火苗绿油油的,把他半张腐烂的脸照得清晰——正是周天佑手下的"阴阳参谋"马九。

    "陆醉川!"马九的声音像两块锈铁摩擦,"你坏我七处阴兵局,周大帅说了,要把你抽魂扒皮,做成灯油!"

    陆醉川没接话。

    他仰头灌完半葫芦烧刀子,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

    城隍印在掌心爆发出刺目金光,他大喝一声:"开!"

    金色光柱从印中迸发,像把劈开黑夜的剑。

    最前排的阴兵被光一照,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像被泼了滚油的蜡像,滋滋冒着黑烟,眨眼间只剩几摊黑泥。

    但后面的阴兵根本不怕,踩着同伴的残骸往前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村口。

    "奶奶的!"赵霸天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尖淬着雄黄酒,正中小旗官的咽喉。

    那阴差被钉得向后仰倒,引魂灯"啪"地摔在地上,绿火溅了满地。

    紧跟着他抡起青铜笔,笔杆扫过之处,阴兵的胳膊腿儿像纸片似的乱飞,"都给老子死!"

    陆醉川趁机又灌了口酒。

    这次酒葫芦里只剩个底儿,他咬开葫芦塞,把最后几滴酒浇在城隍印上。

    金光弱了些,但更凝练,像团烧红的铁,所过之处阴兵成片倒下。

    可鬼潮实在太多,很快便漫过了村口的土堆防线,有几个阴兵甚至摸到了老槐树下。

    "侧翼!"沈墨寒的声音从东边传来。

    陆醉川转头望去,只见西坡竹林里突然窜出二十几道身影,林大侠手持雁翎刀,刀光如电,排头砍翻三个阴兵。

    庄稼汉们举着锄头、钉耙,虽然动作生涩,却都照着陆醉川教的——专捅阴兵的后颈"鬼门穴"。

    马九显然没料到会有伏兵,骨马前蹄扬起,引魂灯剧烈摇晃。

    林大侠眼尖,一刀劈断马腿,骨马发出脆响,栽进阴兵堆里。

    赵霸天趁机扑过去,青铜笔戳进马九的天灵盖:"叫你他娘的废话!"

    鬼潮的阵型终于乱了。

    但就在这时,祠堂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陆醉川心头一紧——那是王二婶的声音!

    他转头看向玄风长老,却见老道士正挥着拂尘和三个阴将缠斗,拂尾红穗子已经被血浸透。

    "墨寒!小九!"他吼道。

    沈墨寒的桃木剑立刻划破空气,她足尖点地跃上屋顶,反手掷出三张镇鬼符,符纸在半空燃成火球,炸得围攻玄风长老的阴将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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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九握着判官笔从暗处闪出来,盲眼蒙着的蓝布被风掀起一角,她虽然看不见,笔锋却精准无比,每一笔都戳在阴兵的"命门"上——那是无眼判官转世的本能。

    "你守正面!"沈墨寒冲陆醉川喊了一声,拉着小九往祠堂跑。

    陆醉川咬碎后槽牙,挥着城隍印又扫倒一片阴兵。

    他能听见祠堂里的动静:有桌椅翻倒的声音,有孩子的哭声,还有沈墨寒念咒的清越嗓音。

    "都给我死!"他又灌了口酒,这次酒葫芦彻底空了。

    城隍印的金光突然变得暗淡,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角的皱纹在月光下格外清晰——过度使用城隍之力,衰老开始加速了。

    但他顾不上这些,因为他看见沈墨寒从祠堂里抱出个浑身冒黑气的孩子,桃木剑抵在孩子心口,剑身泛起红光,正一寸寸逼出侵蚀他的邪祟。

    小九站在沈墨寒身侧,判官笔悬在半空,笔锋滴着墨汁,每一滴都精准点在孩子的大椎、风府等穴位上,帮着稳定魂魄。

    玄风长老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拂尘扫过孩子额头,一道黄符贴了上去,孩子的哭声渐渐弱了,黑气开始变淡。

    陆醉川望着这一幕,喉咙发紧。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这孩子还蹲在他的酒楼门口,捡他喝剩的酒坛碎片玩。

    那时他摸着孩子的头说:"等大爷攒够钱,给你买糖人。"

    "都退下!"他暴喝一声,城隍印重重砸在地上。

    金色波纹从印底扩散开来,像块无形的巨盾,把剩下的阴兵全掀翻在地。

    马九的残魂刚想逃,被赵霸天一脚踏住,青铜笔戳进他的鬼丹:"周天佑那狗日的,老子迟早砍了他脑袋!"

    战斗结束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陆醉川靠在老槐树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摸出块破布擦城隍印,却发现布上沾了不少白发——刚才那最后一击,让他老了十岁不止。

    "陆醉川。"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陆醉川转头,看见中立势力的首领站在断墙边,斗篷上沾着露水,眼神却比月光还冷。

    但这次,那眼神里多了点什么——像是雪地里冒出的第一缕炊烟,若有若无的温度。

    "你的表现,比我想象中好。"首领说,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的玉牌,那是他身份的象征,"但周天佑的阴兵局,不过是他棋盘上的小卒。

    真正的杀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阴兵残骸,扫过祠堂前正被救治的百姓,"还在后头。"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融入了晨雾里,只留下一片被风吹散的碎叶。

    陆醉川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摸了摸发疼的太阳穴,又看了眼祠堂前正被沈墨寒喂糖的孩子。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沙哑的痛快——该来的,早晚要来。

    而他,早就在等了。

    晨风吹过村口,吹起他衣角的酒渍。

    陆醉川弯腰捡起地上的酒葫芦,拍了拍上面的土。

    他知道,等天完全亮了,他得去做件事——去找那个神秘的首领,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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