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的眼神里那股被愚弄的怒火,并未化作咆哮的岩浆。
而是凝结成了一块万载不化的玄冰。
冰冷,刺骨,且带着绝对的杀意。
诡杀队,还有那些民众。
他们以为恐惧是什么?
是可以被一纸公告安抚,可以被几句推测消解的廉价情绪吗?
不。
真正的恐惧,是刻在骨头上的烙印。
它需要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来呈现。
那就是死亡。
楚江并不想对普通的无辜者下手。
这并非妇人之仁。
而是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道底线。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看似光鲜的城市里,藏着多少比诡异更加肮脏,更加该死的“人”。
前世,他被规则束缚,被身份限制。
对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用权力和金钱筑起保护伞的恶徒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
他是一只诡。
一只挣脱了所有枷锁的诡。
杀这些人,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反而会有一种替天行道的快感。
他的意识,如同精准的雷达,在江州城的地图上扫过。
一个个名字,一张张丑恶的嘴脸,从记忆深处浮现。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地方。
江州市中心,众合大厦。
……
众合大厦,顶楼。
奢华的董事长办公室内,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
王众合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面前,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
王众合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
“城南那块地拿不下来和诡异爆发有什么关系?”
“诡异爆发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就问你,你还吃不吃饭?这个月的工资你还要不要?”
中年男人身体一颤,连忙解释。
“王董,不是我们不努力。”
“那几个钉子户,油盐不进,还纠集了一大帮亲戚朋友,天天守在那儿。”
“他们好多都是那个武校出来的,我们的人不是对手。”
王众合的眼神愈发冰冷。
“所以,你就没办法了?”
他端起手边的紫砂茶杯,猛地朝中年男人的额头砸了过去。
“砰!”
茶杯碎裂,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顺着男人的脸颊流下。
男人惨叫一声,却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
“滚出去!”
王众合厌恶地挥了挥手,仿佛赶走一只苍蝇。
男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有角落的真皮沙发上,一个穿着潮牌卫衣,戴着耳机的青年,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他自始至终都在玩手机,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王众合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一口饮尽。
烈酒入喉,他脸上的戾气才稍稍缓和。
他看向沙发上的青年,语气平淡了许多。
“阿哲,你去跑一趟吧。”
被称作阿哲的青年,这才摘下一只耳机,抬起头。
他的脸很年轻,甚至有些稚气未脱,但眼神里却是一片漠然。
“王董,你知道的。”
他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没睡醒。
“我出手肯定要死人的。”
王众合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死就死吧。”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火柴盒般的城市。
“现在这个世道,每天死的人还少吗?诡异杀得,我们就杀不得?”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放心,诡杀队那边,我会让人去打招呼的。”
“处理干净点,没人会多问一句。”
阿哲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重新戴上耳机,将手机揣进兜里。
“钱打我账上。”
……
众合大厦楼下。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普通夹克,面容平凡无奇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付了钱,关上车门。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乘客有些奇怪。
他的动作,似乎有些僵硬。
而且从上车到下车,这个男人一句话都没说,眼神也空洞得吓人,像是没有焦距。
司机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一脚油门驶离了这里。
楚江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他抬起头,仰望着眼前这栋直插云霄的玻璃巨兽。
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
他的目标,就是这栋大厦的主人,王众合。
一个在江州商界呼风唤雨,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
早在前世,楚江就知道,王众合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很早就接触到了诡异的存在,并花费重金,豢养了一名强大的民间御诡者,专门替他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麻烦”。
但这,还不是楚江选择他的最主要原因。
最重要的是,楚江的记忆里,有一段被他深埋的画面。
那是他死前不久,在一次诡杀队的内部宴会上。
他看到,他那位“好同事”岑念,正与王众合相谈甚欢。
两人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商议着什么机密。
当时的他,并未在意。
现在想来,那两人身上,都散发着同一种让人作呕的气息。
那是对生命的极度漠视,和对力量的病态渴求。
岑念。
这个将他推入深渊的名字。
这个他发誓要挫骨扬灰的仇人。
王众合,就是他复仇之路的第一步。
楚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夹克,迈开脚步,朝着众合大厦那扇旋转门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完美地融入了进进出出的人流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面容普通的男人,眼中没有一丝活人的神采。
大厅里,衣着光鲜的白领们行色匆匆。
前台小姐正微笑着接听电话。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充满了现代都市的秩序感。
楚江没有停留,径直走进了电梯间。
鲜红的数字在电梯门上方跳动,一层,一层,稳定地攀升。
30…31…32…
“叮。”
顶楼到了。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以及守在电梯口的两名黑西装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