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英哲手指捏着字条一角。
字条上的墨迹还未干透，显然是刚写不久。
这意味着交易地点，刚刚被临时变更。
“鄙姓徐。路夫人吩咐，请您在这里喝茶休息。”白发男人道，“林小姐很安全。谈完后，自会到这里与您汇合。”
查英哲将字条小心地折回原样，放入口袋。
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心中却产生了别的疑虑。
路夫人不是第一次和他交易了，这个女人，这是玩的哪门子花样？
就在十分钟前，在玉石市场另一头。
林亦忻被汹涌的人流裹挟着向前，双脚几乎离地。
周围陌生人的肩膀、背包和手臂不断挤压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
待人流终于稀散，她已经被推入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这条小巷尽头是条死路，比主市场冷清很多，两侧是似乎是商铺和住宅的墙壁。
巷子里唯一的门面，是一家奶茶店。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边境小店，顶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招牌，上面用金象语和南语写着店名，还有英文“milk tea & snacks”。
但在这样一条无人巷子，这样一家奶茶店就显得尤为古怪。
“林小姐，请进。”
突然，店内一个穿着格子衬衣的男人向她走来，对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而男人的手，指向小店内的一扇雕花木门。
门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幽静的空间内，一位唐装女子正用镊子夹着茶筅打抹茶。
“路夫人。”林亦忻立刻就认出了对方。
在来的路上，查英哲向她详细描述过这个金象神秘情报贩子的样子。
“请坐，林小姐。”唐装女子抬起头。
她不施脂粉，露出一张颇为英气的脸。
“消息。”林亦忻落座后单刀直入。
她没料到，今天会是自己单独和对方接洽。但幸好查英哲之前向她提及过的交易流程。
但这位陆夫人却并不接口谈交易，也没有要请她喝茶的意思。
相反，对方慢悠悠地开身旁的樟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台老式收音机。
镀铬旋钮转动时发出沙沙声响，喇叭里突然传出带着杂音的广播声。
“各位听众，欢迎收听今日哲学讲座！”收音机里的女声用广播腔说道。
“当你在镜子里看见影子举起左手，现实里它其实举的是右手。那么请问，此刻你该相信谁？”
林亦忻微微皱眉，有些不知所以。但陆夫人却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镜中花非花，水中月非月。今天的讲座就到这里，听众朋友们，我们明天见。”
广播节目结束后，是一段儿童歌曲。
路夫人跟着哼了一会儿，才按下暂停键，开了口：“林小姐，不好意思。这正好是我每天听广播的时间，劳您久等了。”
此时，她手上的那杯抹茶已经又沉淀了。
林亦忻并未露出任何不满，只是从手包里拿张叠好的纸条，封压在咖啡杯下：“请陆夫人茶的。”
陆夫人面无表情地拿过纸条展开来看。
看完又拿出手机，把那一串酷达币码输入了，才从桌底拿出张纸条递给林亦忻。
一旁的茶壶烧了开水，此时液体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林亦忻展开纸条一看，却发现是张白纸。
“陆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林小姐是第一次来这里吧。”陆夫人慢悠悠地说道，“情报这东西，就像艺术品。它的价值，往往取决于买家如何定义。”
林亦忻一时陷入了安静，眼神则停留在陆夫人的每个微小动作上。
片刻过后，她从手包里又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条：“加倍。”
陆夫人见此，微微叹了口气。
又一次慢悠悠地解锁手机，兑换完这笔钱。
之后，她用手边的平板，向林亦忻展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金象的权利顶层人士，在一次大型典礼时的合影。
陆夫人用她光滑漂亮的指甲，在其中一个站在非常靠近中间的人头上点了点：“林先生的背后人，牵扯很大。认得金象上层，很隐秘的关系。”
“那他现在的位置呢？”林亦忻追问。
“您付的钱，给这些已经够多的了。”陆夫人答道。
路夫人也不管林亦忻是否还有加钱的意思，直接唤了外间的店员送客。
“漂亮姑娘，最好不要蹚浑水。”只在临出门时，陆夫人额外送了她一句话。
密支市场的喧嚣，在夜幕降临后逐渐平息。
街角的灯笼被微风吹得摇曳。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奥迪在夜色中穿梭，平稳地驶离了市场。
后座上，是两道紧密相依的身影。
林亦忻在离开小巷后，很顺利地和查英哲的随行人员汇合了。
车辆在行驶中微微晃动，林亦忻转身跨坐到查英哲腿上，双手虚扶在他的胸前，指尖轻扣着他西服上的暗纹。
查英哲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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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忻平时并不会这样。
但下一秒，他的手臂已经稳稳环过她的腰际，掌心贴在她后腰的凹陷处，像早已习惯这样的亲密。
“没事吧？”查英哲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都顺利完成了。”
“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就要撒娇？”查英哲轻笑道。
“晚上去哪儿？”林亦忻主动问道。
她说话时故意凑近了他一些，仿佛是两人之间在耳语。
“你想去哪儿？”
“想去，查先生……卧室那样的地方。”林亦忻的声音变得更低。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像是在说出某种禁忌的渴望。
“是认床？”查英哲在她耳边问道。
怀里的人点了点头。
这份姿态，在外人看来，无疑是林小姐在暧昧求欢。
深夜，奥迪停在熟悉的酒店后门。
这家六星级酒店，曾是莱昂纳多的私人拍卖会的举办场所。
曾经，莱昂纳多曾花大心思打造的的“天堂”，如今则成了查英哲的势力地盘。
酒店房间里放着一个打开着的公事包。
但里面没有一份文件，而是一套精密的仪器。这是市面上非常先进的防监听设备。
尽管如此，查英哲还是和林亦忻去了浴室，把淋浴的水流开到最大。
水声哗然，蒸腾的热气把磨砂玻璃熏得全是雾。
林亦忻背贴着冰凉的瓷砖，查英哲的手撑在她耳侧，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睫毛上沾的水雾。
他弯腰低头，鼻尖几乎蹭过她的唇。
他的呼吸灼热，却刻意维持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
“没想到林穆宇背后牵涉的人，靠山这么大。”林亦忻的声音很轻，唇瓣微动时蹭着他的耳垂，“居然是……，那位。”
查英哲喉结微动，他为她挡着花洒的水，又抬手拨开黏在她颈侧的发丝。
“说不定，这反而是好事。”他低笑，气息喷在她耳廓，激起她一阵细微的颤抖。
林亦忻听了这话，思考了一瞬，便懂了。
“没想到陆夫人竟然是个谜语人，通过这种方法来提醒我们……”林亦忻的声音，隐没在水声，以及查英哲假装情动，发出的低喘声中。
他的膝盖抵着她的腿，却克制地停在危险距离之外。
衬衫下紧绷的肌肉线条，却暴露了一些压抑的渴望。
水汽蒸腾，空间暧昧。
水流不断冲刷着两人之间最后的安全距离，但谁都不敢真正放松下来亲热。
“明天，我们去抓线人问事情。”查英哲在她耳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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