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护法，跟在他身后，毕恭毕敬。
辛饶丹朱对着那青面怪人躬身行礼，“大圣，一切皆如菩萨所料。这猪妖……果然是想借本王之力，图谋发展。”
那青面大圣开口，声音如破锣，“象雄王，猪刚鬣不足为虑。佛法东传，大势所趋。”
辛饶丹朱面露困惑，接口道：“只是这猪八戒的身份，本王依旧有些看不透。
他言谈举止，看似粗鄙市侩，却又处处透着精明。
时而谄媚，时而狂悖，对福陵山虚实了如指掌，不像寻常妖将。”
青面大圣沉默片刻，缓缓道：“此人资质不错，但太过年轻，构不成威胁。你且按计划行事，若那猪刚鬣真心归顺，许他些好处也无妨。”
“是，谨遵法旨。”
辛饶丹朱再次躬身。
……
朱罡烈次日清晨返回。
僧端平见他回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几步迎上前去，询问情况。
朱罡烈摆了摆手，“嗯，初步达成合作意向。”
他伸了个懒腰，“那人妖，排场不小，酒菜合我的胃口。”
僧端平何等人物。
连日相处，早能从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品出凶险。
他不再多问，只叮嘱，“辛饶丹朱行事作风犀利多变，务必万分小心。”
“放心。”朱罡烈勾了勾唇角，“我有数。”
当天下午，辛饶丹朱便遣了亲兵，送来丰厚赏赐。
黄金百镒。
东土锦缎百匹。
另有数箱珍奇异宝。
最惹人注目的，是一纸由象雄王庭颁发的正式任命文书。
白纸黑字，朱砂大印——授予猪八戒“王下佐旗官”之职。
消息，如同冰水入滚油。
瞬间炸开了锅。
各方势力都坐不住。
黄庙弟子僧端平代表妖洞
天河军偏将猪八戒摇身一变，直接受封，成为象雄王手下佐旗官。
这唱的都是哪出戏？
难道……象雄王已暗中将天河水府彻底收服？
一时间，疑云密布，猜测纷纷。
……
乌十三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到朱罡烈手中。
屏巴桑措听闻此事，勃然大怒。
失手拍碎了平日里心爱无比的玉石几案。
他自诩长袖善舞，能在各方势力间游刃有余。
却没想到，辛饶丹朱动作如此迅猛，釜底抽薪。
若猪妖和象雄王真的秘密达成协议，青塘城的独立地位立刻会丢失。
高恭达的反应，则完全在意料之中。
这厮听闻“猪八戒”受封的消息，激动得在驿馆里上蹿下跳，手舞足蹈。
那模样，仿佛受封的是他自己。
朱罡烈摸索戒指，对一旁同样有些无语的僧端平笑道：
“这位庄主喜欢高估自己，他现在，定然以为，这是待价而沽的绝佳良机。”
“三大教为了制衡象雄王和元帅的合纵，必须找黄风岭连横。是这个道理吧？”平时不苟言笑的僧端平，出奇地也带上了调侃的语气。
朱罡烈吩咐乌十三：“再去探查。若高恭达到处宣扬，说猪八戒受封是他黄风岭的功劳，便不用理他。”
乌十三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返回。
脸上带着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元帅料事如神，高恭达放风的人都跑到驿馆门口了。”
“怎么说？”
“跟您猜的一样，说八戒能得象雄王青睐，全赖高恭达美言，黄风岭的地位不言而喻。”
朱罡烈闻言，差点将刚喝进嘴的茶水喷出来。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乌十三接下来的话：
“元帅，更奇的是……红黄两庙那边，似乎……似乎真有不少人信了。”
“噗——”
朱罡烈这回是真没忍住，一口茶水尽数喷洒而出。
渐了对面而坐的僧端平一身。
和尚满脸无奈，双手合十，口宣佛号。
自己这些师长，境界够高，活的够长。
但阅历、经验、城府……
这些东西真跟年龄、实力没啥关系。
天天念经、吐纳。
这些“高人”在权谋算计上的道行，比婴孩强得不多。
……
此刻，黄庙法台甘丹的禅房内，一片昏暗。
门户紧闭，三层窗纸，将光线过滤得所剩无几，却没法模糊他脸上刀砍斧凿般的皱纹。
老僧手中紧紧捏着的，正是僧端平那封密信。
信中对天河水府民生、治理的详尽描述。
字字句句，刻在他心头。
尤其是那句“妖洞反似净土，王都恰如炼狱”。
让甘丹心中平湖，平白掀起滔天巨浪。
僧端平是他最看重的徒孙，其心性、智慧远超常人，断然不会捏造事实。
若信中所言句句属实，那黄庙众僧、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岂非成了笑话？
与象雄王和贵族们不同。
甘丹并不将农奴们的疾苦视为理所应当。
他之所以愿意支持现有统制，那是因为深信，这个世界没有更好的治理方式。
极乐净土在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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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做到，就是让信徒们的苦难不那么残忍。
轮回、超脱，获得更好的下一世。
所以，黄教的僧人们坚持苦修，引导人们的信念，朝拜圣山……
可，这座魔窟……
是的，里面的魔鬼生活富足，一定是建立在盘剥别人的基础上。
毫无疑问，他们给周边带来了巨大伤害……
“甘丹，你已经分不清自己和心魔。”
“我是我……你是心魔……”
“那我说的话，你信吗？还是该问，你的判断，我要不要信？”
“乌斯藏的未来，又该走向何方？”
老僧越想越是心惊，额上不知不觉已渗出细密汗珠。
不行，此事干系太过重大。
必须让黄庙高层共同面对，早做决断！
……
驿馆内，朱罡烈一边喝茶消食，一边品评各方势力的反应。
辛饶丹朱的“赏赐”和“封官”，不过是想麻痹自己，同时向各方势力施压。
可，会这么简单么？
如果真这么简单，僧端平也不会有“犀利多变”的评语。
“大师，你说辛饶丹朱，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朱罡烈给僧端平斟茶。
“我现在已经不想跟你说话。”
“为什么？”
“因为，你总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傻瓜。”
朱罡烈失笑，反复规劝，和尚犯了倔脾气，就是不配合。
“那好，换个问法。如果你是我……，这件事该怎么判断？”
僧端平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
“要弄清这个问题，就必须站在辛饶丹朱的角度思考。”
“嘶……”
朱罡烈恍然。
和尚一语，惊醒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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