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克顿坐立难安,因为坐在他对面的,是联盟的天纵君。他确实想见对方,从幼童的嘴里挖出长生的秘密,为此每日来分别的若木亭等候。可如今他却又开始犹豫、害怕。
“学者先生,几个月对长生种来说,不过眨眼之间,我还记得你。人文研究有进展吗?”
“说来惭愧,我还不知该从何处动笔。”
景云微笑提议:“今日去听曲如何?既能放松,又可作参考。”
“您这样的大人物时间宝贵,在我身上浪费真的好吗?”
“忙?”少年自嘲摇头,“云是这艘船上最闲的人。天纵……天神亦纵容,但于联盟而言,云只是豢养在笼中取悦星神的雀鸟,用以彰显帝弓垂爱的旗帜。
我为曾经的欺瞒道歉,但我曾是见习执事,这点没骗你。那可是段好日子,走街串巷,自由自在……”
他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很不满,爱克顿意识到,仙舟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是将令使们握在掌中太久,忘记他们有掀翻一切的实力?
幸而这位令使年幼,他不知星神的宠爱为他锻造的刀刃有多锋利,也不懂外人对其的觊觎。如世间的少年般,他热忱、天真,不甘受缚,渴望自由。
心怀不轨的学者与有所图谋的令使,双方皆有意接近,拿出十二分热情,装出百分百真诚。
腾骁对景云突然交了个学者朋友表示担心,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装好相处,怎么想都没安好心。
跟随其左右的侍卫汇报少年每日行程,将军看着满纸胡言,猜测他的用意。
‘魔阴身就是身体里的果实发芽了,和虫草一样,仙舟人就像建木给种子准备的活体养料。’
‘步离人民歌?内容都是骗人的,都蓝根本没见过药师。他们就是运气好,找到了药师乱撒的种子,通贩哪比得上定制。’
‘云对药师并无偏见。长生是先祖索求,药师不过受命途要求,回应祈愿。将三劫与魔阴身全赖到星神身上,也太无耻了。’
‘先生对星神的认识太片面。云从神学专业毕业,至今见过五位星神,可以说凡人对星神的了解几乎全部错误。提起此事便难受,将军命云将与星神有关的信息编写成书。’
现编现造,张口就来,纯是拿博识学会的探子当消遣。小家伙以为这样就可以扰乱学会的视线?
将军放下报告,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年轻人的手段太稚嫩,但被梦卜压了多年,好容易才能把心底的事抖落出来,放松下也是应该的。不过,景云对仙舟的刻板印象,真是深入骨髓。
腾骁想起自己问景云,为什么宁愿剑走偏锋,冒着入幽囚狱的风险来引起怀炎注意,也不告诉自己这个师父?
‘正因我相信你,才不能告诉你。你肯定会信任我,但未来未定,做出重大决策失误的将军必被弹劾。让你冒险为之,实在是恩将仇报。
仙舟人过河拆桥的能力我牢记于心,先祖的背刺功力两位星神皆领受过。’
至于为何成为帝弓义子后也不说,以景云原话说,‘我在犯罪诶,自首也是要服刑的。而且搭上星神,事情扔给帝弓,还有你们需要费心的份吗?’
与会的将军们脸色难看,不止因为他们都曾是候选替死鬼,魔王最终选定怀炎,是想不浪费资源,两件事合成一件办。更是因为,景云对药师毫无敌意,他打心底认为三劫与魔阴身,都是仙舟咎由自取。
系统教育没落啊,我还给他额外添了许多思政课,腾骁百思不得其解。策士长劝慰,根上就歪的苗子,能掰成现在这样不错啦。
比起同僚,那孩子更信任与亲近星神。与神同源的造物,看待世界的方式也与祂们相似。即使现今自我认知为人,与生俱来的东西还是无法改变。
他为何要来罗浮?
将军想起困扰自身许久的事,但他未曾想到,不久的将来,常乐天君带来与之相关的线索。
正厅落针可闻,腾骁手指敲击桌案的声音无限放大,受审的犯人神态自若,直直对上将军盛怒的目光。
“我遵守了所有律令,” 少年高声反驳,“还是被偷窃书稿的受害人。”
他说得没错。联盟不能以故意泄露机密问罪,因为整本书都是瞎编的,里面唯一真实的信息,【虚无】星神的坐标,联盟先前也未得知,自不在机密之列。
教唆犯罪……景云与爱克顿的交谈均处于侍卫监视下,纯胡诌,根本没有煽动其偷窃的言语。若非爱克顿一开始就包藏祸心,计划根本不可能被推动。
贪取不死?平等对待世间生灵、从不拒绝祈愿、其神行正为寰宇带来灾祸……看似指向明确的描述却是代指另一位星神,【虚无】ix。
若非景元指出星神行踪不定,景云如此确定坐标准确,只可能是那位一直打瞌睡的星神,否则将军也要被唬过去。说起来,也是骁卫知其秉性,才能抓得人赃并获。
“龙师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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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骁用力拍案,哪知台下的人根本不怕。
“查出大问题由丹枫亲自接手了。我在帮你处理博识学会派遣的间谍。”少年嘟囔,“想要长生就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世上可没占尽好事的道理。爱克顿仙舟打算如何处理?”
景云清楚学者不会相信仙舟官方告知的真相,反而会因被捕更加深信不疑,若是放他离开,说不定博识学会马上就要组织人手觐见【虚无】,估计联盟要让那个野心家在幽囚狱住一辈子。
本意是为让学会滚边去别来烦,现在学会会为爱克顿手中的‘情报’施压仙舟,糟糕透顶。
“越狱了,”腾骁身旁的策士长回答,“云骑尚在追捕。”
他盯着景云,想看出些蛛丝马迹。但犯人显然不知此事,他先是满脸惊讶,后是抑制不住的窃喜,最后意识到腾骁在怀疑自己,面露愤怒。
“不是我,我犯不着。想怎么判皆随将军意,景云认罚。”
少年撇过脸去,行动与言辞完全不一致。腾骁想问他哪来的资格生气,信任是相互的,他被怀疑就耍脾气,却又总是隐瞒。
将军未宣布判罚,就被不请自来的客人抢去话头。
“是我在帮你呀!挚友~不用谢,阿哈也想看完你的乐子。
蜜酒如何?我这次可没有往里面加苦瓜汁。”
狂笑声响彻正厅,哭脸面具从扭曲的空间裂隙间挤出,在空中飞舞。
景云冷笑:“毒不错。”
“冤枉呐,我们不是你的食物吗?难道奥博洛斯难吃到让你将星神踢出食谱?
嘿,那阿哈可得好好谢谢祂。”
星神的笑言令凡人毛骨悚然,但漩涡中心不以为意。
“你瞧着更难吃,”他瞥了眼阿哈,皱起眉,“其他零碎呢?用个面具打发我?”
“阿哈喜欢你的嚣张劲!喜欢到想伸手抱抱你!可惜阿哈现在做不到,暗处有蛇盯着呢。”
蛇?
景云快速扫视正厅,没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
“你看不到,祂是所有星神中最擅长隐匿的。
【时运】保姆用着如何?那可是最爱你的星神。”
“不是岚?”
景云有些诧异,转眼便释然。管祂爱不爱,反正自己不喜欢。
星神的行为无人能制止,既如此,他趁机捞些好处,谁都怪不得。
虽然种种线索都在指向自己与云在生理上也是一致的,但是否同他一般拥有不死之身难以验证。用死验证不死,愚不可及。
可如今,星神特别是福图纳需要景云活着,甚至因此一直注视着我,那是不是可以用祂的神权,卡出新的不死bug?
将命运握在自己掌中,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思及此,少年露出熟悉的笑容。腾骁与策士长的太阳穴瞬间隐隐作痛,这是魔王发力的预兆。
“哈,挚友,你又有什么好主意啦?
告诉你最喜欢的弄臣吧,殿下~”
阿哈疯狂大笑,祂模仿宫廷小丑夸张的语气,面具也微微低头,似是在行礼。
“为时尚早,倘若戏曲上演,我会为你预留观众席的好位子。
无事便退下吧,岚不许我和不三不四的家伙玩。”
景云亦与阿哈玩笑,半真半假,暗含警告。
“禁止上台?
阿哈真没面子,哈哈哈哈。
但阿哈还没法走,机械头托我,带话给你。
‘神子,切记你因何离开乐园。’”
面具疯狂转动,然后碰的一声,炸为彩带四散纷飞。在满头亮片与纸屑间,一颗嫣红苹果掉入景云手中,而后化为金沙,从指缝间流散。
祂称呼我为神子,被星神称呼为神……
“我应是人子。”
呢喃低语不知是在向何人诉说。
景云拍去手上残留的金沙,视线扫过满地狼藉,“将军,听着了,事情跟我没关系。我找哥哥玩去,就不碍事啦~”
少年转身溜得飞快,发间金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罗浮粗口*你给我回来!”
腾骁被气得心口疼。抛开所有隐秘,景云对天君的态度实在让人意想不到。在帝弓面前还算乖巧,对常乐天君就真是众生平等,星神也一样呼来喝去。
听到将军怒喝,景云跑得更快,眨眼就不见踪影。
“将军还没习惯吗?”
策士长淡定指挥人收拾地面,被折磨这些年,魔王干什么他都觉得正常。
“听着咱们似乎有些可怜,”腾骁将堆成山的公文推远,“这些交给你了,我写送到虚陵的报告。
真想问问元帅,云以前也这样?
仙舟真是惹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景云死死抓着虚假的身份,逃避现实,腾骁可不管那么多。线索整合,均指向景云便是云。
但联盟不会告诉他,终结寿瘟的战场需要天纵助力。
以星神为食者,定有弑神之能。
让神子对仙舟生出依恋,对云骑产生归属……往后,当真相明晰,名为云的利刃才会沾染【丰饶】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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