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好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根弦断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旋转。地图上的等高线、代表部队的箭头、跳动的电台指示灯……全都融化成一片混沌的色彩。混沌中,一幅尘封已久的画面,挣扎着浮现出来。
那是黑风寨,聚义厅的门槛被冬日的太阳晒得有些发烫。一个穿着破烂棉袄、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梗着脖子,唾沫横飞地冲着自己吼。
“俺王大彪!再让你们吃不上饭,三天就散伙!”
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刚穿越过来、连明天在哪都不知道的懵逼大学生。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壮三圈的土匪头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忽悠过去才能不被他一巴掌拍死。
画面一转,是第一次下山打鬼子的炮楼。
王大彪抱着一捆滋滋冒烟的炸药包,回头冲自己龇着一口大黄牙,吼声震得人耳朵疼:“大帅!你瞧好了!俺给你炸个大呲花!”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和那面被熏得漆黑的、第一次升起的狰狞狼头旗。
从黑风寨到松嫩平原,从苍狼国到西伯利亚雪原……那个总是扯着嗓子喊“大帅英明”,总是把“干他娘的”挂在嘴边,总是第一个扛着炸药包往前冲的粗莽汉子,不知不觉,已经成了这支军队的图腾之一。
他或许脑子不灵光,或许爱吹牛,或许打仗全凭一股蛮劲。
但他从没后退过。
他是自己的第一把刀。
“……大帅?大帅!”李墨涵焦急的呼唤将林好从回忆的深渊中拽了出来。
林好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他看到李墨涵担忧的脸,看到冷雨不知何时已站到自己身边,手按在了刀柄上,看到帐篷里所有军官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命令。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混杂着机油、硝烟和寒意的空气,像冰碴子一样刮过他的喉咙。
“翠花……”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彪哥走的时候,翠花嫂子是怎么跟俺说的?”
黄嘉琪猛地一震,低声回答:“嫂子说,让您……让您看好彪哥,别让他浑起来,把命丢了。”
林好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那片冰冷的空白已经被滔天的怒火烧成了赤红。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帐篷里瞬间死寂,只有铅笔在地图上划动的声音。
“命令,所有战斗单位,立刻停止一切休整、清扫、和物资转运工作。”
“命令,王二驴炮兵团,将‘黑松谷’及周边二十公里范围,设为三号自由射击区。除了冷雨的人,任何会动的东西,都在你们的射程之内!”
“命令,黄嘉琪渗透旅,放弃所有预定目标,沿彪哥失踪区域向西穿插,给我把那片林子像篦子一样梳一遍!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老子找出来!”
“命令,所有‘秃鹫’轰炸机,能飞的,全都给老子挂上炸弹飞起来!低空盘旋,给地面部队提供照明和火力支援!我不管什么暴风雪,天上下刀子也得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令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通讯兵身上,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挤出。
“全军通告。”
“猛犸军团军长王大彪,于黑松谷区域遭遇敌军伏击,下落不明。”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然,我没法跟翠花嫂子交代,也没法跟全军几十万弟兄交代!”
这道命令,通过十几台“赫尔墨斯”,像一股无法阻挡的电流,瞬间传遍了这片正在狂欢的钢铁城市。
正在用撬棍砸木箱的士兵停下了动作。
正在给坦克挂油桶的士兵扔掉了扳手。
正在帐篷里喝着热汤吹牛的士兵,一言不发地抓起了身边冰冷的步枪。
一个叫老刀子的独眼龙,黑风寨最早跟着林好的老人之一,他正指挥着手下把一门德军88炮往卡车上拖。听到电台里的通告,他愣了三秒,然后猛地将手里的撬棍砸在地上,爆出一串火星。
“操他妈的!”他红着眼珠子,对着手下那帮同样是从黑风寨出来的老兄弟嘶吼,“弟兄们!抄家伙!彪哥让人给阴了!当年在黑风寨,谁他娘的没吃过彪哥分的肉?谁没穿过彪哥抢回来的棉袄?都要去,不把彪哥找回来,谁他妈就不是人!”
“找回来!”一群老兵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们将刚到手的德军罐头扔进雪地,用满是油污的手,拉动了‘阿卡28’冰冷的枪栓。‘咔嚓’声此起彼伏,最终汇成一道钢铁的河流,无声地宣告着他们的意志。那股熟悉的、从黑风寨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匪气,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在营地的另一头,一个刚从新兵营补充到步兵连的年轻士兵,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支缴获的鲁格手枪,这是王大彪巡视时,看他顺眼,随手扔给他的。听到命令,年轻士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想起半个月前,自己发高烧快死了,是王大彪军长路过,把他从雪地里拎起来,亲自背到医疗队,还吼着让医生必须把他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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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枪插进腰间,对着身边的战友们,用还带着家乡口音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俺的命是军长给的。谁动军长,俺就动谁的命!”
临时机场上,一个名叫周铁牛的“秃鹫”轰炸机驾驶员,正和地勤一起给飞机除冰。他是第一批飞行员,也是技术最好最年轻的一个。电台里的声音让他手里的工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说过无数次的话。当年,在老家的小镇上,三日本兵要糟蹋他娘,是路过那里的王大彪,一个人,一把砍刀,从街头砍到街尾,浑身是血地把他娘救了下来。
“队长!”周铁牛对着自己的机长,一个断了根手指的前苏联飞行员吼道,“请求起飞!立刻!马上!”
机长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看了看远处风雪弥漫的天空,沉声道:“这种天气起飞,你也帮不到忙!”
“俺娘是彪哥救的!”周铁牛的声音在发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今天,就算是自杀,老子也要飞!他娘的,老子要在天上,给彪哥照个亮!”
李墨涵站在林好身后,看着这支庞大的军队在短短几分钟内,从一群贪婪的蝗虫,变成了一头被激怒的、只为复仇而存在的巨兽。他激动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就要开始他的即兴注解。
“大帅!此乃……”
“闭嘴!”林好粗暴地打断了他,他抓起自己的大衣和“阿卡28”,大步向帐篷外走去。
“冷雨!”
“在!”黑色的身影紧随其后。
“你的‘闪电貂’,跟我走。他们是猎人,老子今天,就去当一回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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