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让李默和阿朵的身体，瞬间僵住。

    那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饿。

    而是一种，更高层级的，概念上的“渴求”。

    他们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变成了两块摆在饿了三天三夜的凶兽面前的，香喷喷的肉。

    对方想吃的，不是他们的血肉，而是他们的存在本身。

    是李默的“意识”，是阿朵的“意志”，是构成他们之所以是他们的，一切。

    “林……林哥？”李默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艰难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你别开玩笑啊……你想吃啥，我……我包裹里还有肉干……”

    “怪物”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那具由石头、水晶、血肉和黑暗能量，胡乱拼接而成的身体，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咔嚓咔嚓”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但他终究，还是站直了。

    他那双，一只是漩涡，一只是碎镜的眼睛，缓缓地，转向了离他最近的李默。

    那四个重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仿佛在审视食物般的，冰冷的玩味。

    这个

    灵魂

    味道

    似乎……不错……

    李默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冰天雪地里，从里到外，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就会像一块饼干一样，被“嘎嘣”一下，嚼碎了，吞下去。

    “林烬！你给我清醒一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朵的厉喝声，响了起来。

    她强忍着那股来自灵魂的战栗，抽出了自己那柄沾染了“怨恨”之力的短刃，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悲哀与决绝。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忘了林曦了吗？你忘了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如果你变成了只知道吞噬的怪物，谁去救她？”

    阿朵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地，刺向了那片混乱的，疯狂的意识。

    然而，那双诡异的眼睛，只是缓缓地，从李默身上，移到了她的身上。

    那四个重叠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曦……？

    ……是……谁……？

    ……一个……

    ……新的……名字……？

    ……可以……吃……吗……？

    完了。

    阿朵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连林曦，都忘了。

    那个支撑着他，走过所有绝望与痛苦的，唯一的信仰，已经被那四种疯狂的规则，彻底冲刷掉了。

    眼前的这个，已经不再是林烬。

    他只是一个，继承了林烬身体和力量的，由四种规则之力，融合而成的，新生的，混沌的“集合体”。

    一个，只剩下“饥饿”本能的，怪物。

    那怪物，似乎对阿朵这个敢于反抗的“食物”，更感兴趣。

    他缓缓地，朝着阿朵，伸出了那只，一半是水晶，一半是血肉的，怪异的手。

    “别碰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挡在了阿朵的身前。

    是李默。

    他浑身抖得像筛糠，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但他依然，用自己那壮硕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身后的阿朵。

    他将那柄沉重的棺材板大刀，横在胸前，对着那个曾经是他最敬佩的大哥，发出了他这辈子，最勇敢，也最绝望的咆哮。

    “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鬼东西！”

    “你要吃，就先吃我！”

    “别动她！”

    这声，近乎愚蠢的，充满了无畏与守护的咆哮，像一颗石子，投入了那片混乱的，由四种规则构成的，意识的海洋。

    那双疯狂的，混乱的眼睛，在这一刻，微微地，凝滞了。

    那四个重叠的声音，也消失了。

    一种，挣扎，一种，痛苦，一种，迷茫，出现在了那双，本不该有任何情绪的，神魔之眼中。

    ……不……能……吃……

    ……他……是……同……伴……

    ……阿朵……也……是……

    ……保护……

    ……守护……

    几个破碎的，属于“林烬”本人的，最底层的逻辑，如同沉入海底的基石，在这场意识的风暴中，顽强地，浮现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名字，如同最耀眼的光，刺破了所有的黑暗。

    ……林……曦……

    ……妹妹……

    ……要……救……她……

    “啊——！”

    一声，不再是四声重叠，而是属于林烬自己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的嘶吼，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抱着头，那具怪异的身体，再次痛苦地，跪倒在地。

    他体内的那四股力量，因为他本人意志的苏醒，再次，爆发了更加剧烈的冲突！

    “林哥！”李默看到这一幕，又惊又喜，下意识地就想上前。

    “别过去！”阿朵一把拉住了他，“他现在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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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感觉到，林烬体内的能量，已经到了爆炸的临界点。任何一丝外力的靠近，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那个痛苦挣扎的“怪物”，突然，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的疯狂与混乱，虽然依旧存在，但在那最深处，一抹属于林烬本人的，清明的意志，重新，占据了主导。

    他成功了。

    他暂时地，从那四个“魔鬼”的手中，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代价是，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他需要“燃料”。

    需要大量的，能够中和，能够平衡这四种力量的，“燃料”。

    否则，下一次失控，他可能就再也，找不回自己了。

    他那破碎的右手，缓缓地，抬了起来，指向了归墟之眼，更深处的，那片无尽的黑暗。

    一个，依旧有些重叠，但已经能清晰分辨出是林烬本人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嘴里吐出。

    “利……息……”

    “那里……有……食物……”

    他看着眼前的李默和阿朵，那只碎裂的，一半是水晶，一半是怨恨的右眼中，缓缓地，流下了一滴，由光与影，交织而成的，复杂的泪水。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阿朵，读懂了他的唇语。

    他说的是。

    “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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