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极夜魔堑里游荡着一具被魔咒死死缠绕的死尸,尸体半腐半干,如同皮包骨。
大地剧烈摇晃的时候,一缕魔息从天而降,钻进了尸体中。
魔息欲将死尸占为己有,躲避某种灾难。
不料死尸内正沉睡着的尸灵突然苏醒,凶猛的力量将苟延残喘的魔息吞噬殆尽,与魔气融合,变成了一只新的魔。
当所有的魔都被困禁,他却逍遥自在。
后来,这只新魔独自行走世间。
那时候天地已经破碎,其他生灵修炼已经有所限制。
更难的是魔族——即便世间恶念丛生,四处弥漫,他却如被扼颈一般攫食困难。
是以尽管跨越了数万年时光,他基本靠着体内那颗灵寿长久的丹元养息。
这只魔正是寄生在杨弋体内的魔。
因着攫息艰难,他需要不断地抓捕灵物来萃取恶念,然而每萃一鼎恶念,也只够他用三五百年。
没有恶念续补,他就只能择一隅沉眠。
漫长的萃灵行动中,他发现神明入魔后的恶念效用最好,于是便专注抓捕神明来用。
魔头杨对莳柳说,他的命比她的有价值,所以她必须牺牲自己,成为他的养分。
珍爱自己生命的莳柳听了,气得笑了。
怀着满腔恨意笑的时候,她浑身便魔气腾腾起来。
无数种要杀人的恶念在体内酝酿,转化,释放……
自莳柳内心恶念被激出之后,用来控制、采集魔息的法阵就一直亮着。
无数阵线结成的阵界仿似熊熊燃烧的火焰。
困在其中的莳柳真正是一尾被挂在丹炉里炼的鱼。
杨弋用阵控制住她,使她不能变出真身,以便清晰明了地看见他表演。
距离杨弋预计所需的八日时间只剩一天了,他的萃神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萃神阵收集到的源自神的邪气在萃心釜上方团聚成黑沉沉的一片云。
厚厚的,隐有电索交织,哧哧啦啦。
将宽阔的屋舍上方笼罩,像是将下雨的一片天。
在重大项目即将完成之际,杨弋心情舒畅地又出现在莳柳面前。
莳柳已如一条鱼干表情痴痴的,她的死鱼眼一转不知转。
呆滞的目光透过一直运作的魔阵红光,看着杨弋把最后“一捆柴火”拴在铁索上,准备展示他的刀法。
这次受刑的是一只漂亮的雌雪狐。
狐狸雪白可爱,还是一只不到千岁的幼狐。
小狐狸刚被唤醒,转着懵懵懂懂水汪汪的大眼睛。
看了看拿着魔刀的杨弋,又看看被锁吊在魔笼里的破衣烂衫的莳柳。
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嗷嗷”嚎叫。
杨弋说:“对,快叫,叫咱们的这位莳柳上神救你。”
此时的莳柳业已麻木,并已经魔性深植,对残忍杀戮如看戏剧,仁慈之心早不知碎散到哪方云霄去了。
如今即使没有触目惊心的画面刺激,她的魔息一样稳定输出。
但是魔头并不满足,他还是要继续杀。
终于小狐狸叫得声嘶力竭后,他弑仙摧灵的刀落了下去。
小狐狸是妖形态,比杨弋高,九条尾巴散若一把大伞。
整个毛茸茸的,像是一个硕大的毛绒玩偶,凡见者,无不心化。
杨弋处理兽形态的妖的方式,与处理人形态的仙人的方式不同:
处理仙人,他是从顺手的地方落刀,然后顺着肌肉走向一片片剌;
处理妖,他则是先断其最紧要的部位——狼的牙、熊的爪、禽的喙、狐狸的尾巴……
待到杨弋将小狐狸剥干净,拆完全,凝集邪气的魔阵遂如着火的油迎了风,疯狂蹿动。
流转似飓风浪潮。
整间屋子红光闪耀,乌云一般黑黑的魔气在穹顶状的阵界内翻滚……
铐锁莳柳双手的铁铐哗啦啦摇颤,魔笼六面的铁栏魔咒纠缠,藤蔓一样缠满了囚笼。
每一根手臂粗的铁柱被咒纹绞得扭曲起来。
红彤彤的,逸散出炽烈热气。
似刚从熔炉里取出来的一般。
莳柳脚赤着,踩的正是魔咒虬蟠的铁笼,滚烫的温度于是烧灼着她的脚底,焦香肉味随之蔓延。
比烈火还烈的温度同时也灼烫了悬吊她双臂的手铐,纤细的手腕渐渐焦烟蔚起。
施悦捆她头发拴挂起来的胶绳熔断,她海藻般的长发便徐徐垂散。
悬吊她眼皮的铁钩绳子接着也断开,掉落下来。
她那眼皮被牵扯悬起了数天,已然定型,终于失去约制,也一时变不回原样。
眼珠子是眼珠子,眼皮子是眼皮子,两者谁也不认识谁,无法亲近。
就像忘记曾经自己的形态,就那么突兀地翘着。
两根细绳于是就像两根须子挂在巍巍屹立的眼皮上。
凄惨中有种难形容的滑稽。
入魔后的莳柳幽蓝眼瞳中火光摇曳,水火相煎。
铁铐猛然摇晃几下,莳柳凄厉怒喝:“死——”
“都死——”
“都给我死——”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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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或仰天大笑。
手脚继续烧灼,也已经刺痛不了她了。
杨弋看着笼子里癫狂的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第二天。
杨弋又来。
他一改往日正常着装,只套了件白褂子。
白褂子在闪动的魔光中不停变换颜色。
本来身材就精瘦矮小,拢这件宽大的褂子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他黝黑粗糙的腿光着,露出浓密的腿毛。
施悦推着一辆轮椅随后。
轮椅上坐了一个人,但只看得见脚,其他部位皆被一张黑色胶膜掩盖了。
看不见面容。
施悦将那人推到离莳柳三四米远近的地方,止步。
杨弋开口讲话:“本座的浣元鼎,今天感觉如何?”
比杨弋更像魔头的莳柳呲起森白的齿,嘶声厉吼:
“我要杀了你——!”
铐子索链挣得刷啦啦响。
杨弋阴笑:“我今天来,就是给你机会杀我的。开心吗?”
“我要杀了你——!”意识所剩无几的莳柳重复这一句话。
她今天状态比昨天更凶恶——
眼瞳猩红;
一惯冷白的皮肤清汗涔涔,润得脸蛋儿红艳艳;
惨烈的折磨狂躁的情绪似乎改变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让她看起来得到了某一种新生。
一种与从前比起来是另一个极端的新生。
“本座的浣元鼎,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杨弋非要招惹。
莳柳一双血瞳狰狞:“吾是你祖爷爷!”
她越狂,杨弋越兴奋:
“祖爷爷?哼,祖爷爷好。祖爷爷心慈,给你带了样宝贝来,你想要吗?”
说着指向黑膜掩着的人:“你猜猜这是谁?你一定还没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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