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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是闹着玩
    眼下回到自己家,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把状态调整回来。

    青枝年纪小,有什么大事很少有他参与的份,都是跟芙蓉计算的多。

    季逾的脾性难料,但比青枝更谙人心的芙蓉却能一眼察出几分。

    季逾是个极其沉得住气的人,真正是天塌了都能面不改色那种性格,并且说一不二。

    所以即使有要命事摆在眼前,他该睡觉就必须睡觉,该吃饭就一定要吃饭。

    知道他必须有好状态才能以正常逻辑处理问题,芙蓉于是把抽抽噎噎的青枝赶出房间,让他到楼上季逾的房间把水放好,让季逾洗澡然后好好休息。

    青枝看着如同垃圾桶里爬出来的老板,麻溜去准备了。

    芙蓉给季逾疗伤堪堪疗了一半就被他制止,性命是无忧了,后续该怎么治疗还得怎么治疗。

    方才季逾状况紧急,芙蓉着忙着慌给施法祛腐换血,没来得及检查他具体有哪些伤。

    现在他脱离了危险,芙蓉这才提说。

    季逾说明后,让芙蓉找来剪刀,帮他把身上污浊不堪的纱布拆下来。

    脱掉衣服前,季逾首先将附在衣服袖口上的冷杉叶子取下来,抛出去,看着叶片化作云气往院角那棵高大的杉树飘飞而去,他才抽手将脏衣拔掉。

    血衣、血裤褪落,可见他皮肤上挂满了凝结后被体温蒸干龟裂的血渣。

    人血腌了n多天的衣服从身上一扒下来,随意堆在那儿,马上异味四散,弥漫整个房间。

    比裹在身体上时还“自由”了。

    闻了好几天的季逾都忍不住皱鼻子。

    此刻的他忽然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张却从沤肥池里爬出来的场景,觉得当前的自己比当时的他没干净多少。

    “对了,张却呢?”想到裹屎的张却,季逾恍然也想到拿刀放他血的张却。

    芙蓉轻缓地拆着牢牢粘在季逾背上的绷带,边回答。

    顺便把张却今日的所有行为转述。

    季逾说:“把禁制给他解了吧,伤我的事是我让他做的。”

    ******

    “刚才我就说了嘛,是我哥让我做的你们不信,非要把我押起来!”张却恢复自由,立马理直气壮。

    “我哥没事吧?他的伤要不要紧?送医了吗?”张却边问着,忙忙慌慌就往回屋外走去。

    芙蓉拉住他,说他家老板在楼上休息,不要去打扰。

    至于伤……

    芙蓉嗫嚅良久,直把张却等跳脚了,他才用季逾交代的答:

    “虽然我已经用法力帮老板治疗过,但如今我们这些精灵的法力实在有限,没有完全治好,只是保住了命,之后要怎么治疗,得等老板休息好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张却急:“这有什么打算的,当然是直接送医啊!”

    芙蓉说:“老头我做不了老板的主。晚点再看吧。”

    张却比他还像季逾家的:

    “你们这些树精树怪吃天地灵气,不知我们吃五谷杂粮的身体有多脆弱,我们人受了伤要及时医治,不然很危险的!”

    “你们只保住他的命怎么行,他那腿成那样怕都已经坏了,这回头要是截肢怎么办?”

    “我哥那么性格高冷,颜值骄傲的人,怎么能接受得了自己残疾呢!”

    “他现在心里有事不在乎自己死活,你们作为他的……嗯……娘家人,难道也跟他一起犯糊涂?!”

    “竟然还什么都听他的!我真是服了你们!”

    “能活着多不容易啊,怎么能糟践命呢!我去跟他说。”

    张却火急火燎的,甩开芙蓉就要去找季逾。

    芙蓉一反手再度拉住他。

    看小伙子的眼神充满了欣慰:

    “老板说了,天就是塌下来也要等他把这觉睡好,不准任何人打扰。”

    “张二少爷要真关心我家老板,就应该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养养精神。”

    指着他身上大洞串小洞脏兮兮的衣裤,说:

    “你这样……老板恐怕也不愿见。”

    “还有,你自己不休息好,到时若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确定有足够的体力?”

    “老板也不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不差这半天。”

    想到季逾受伤,芙蓉满脑子都是血淋淋的画面。

    在时间里徘徊了几千年,季逾什么苦没吃过?

    他为救一人,不仅篡改了时间,更不顾天下苍生之命倾覆了山海星辰,也是该吃这些苦来赎罪。

    毕竟苍天饶过谁!

    天要疯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张却听劝,不去打扰季逾了。

    熟门熟路走进他在季逾家的专属客房,进浴室打开水洗澡。

    跟季逾混熟之后,主要是因为莳柳跟季逾谈对象的关系,张却直接就把窈蔚居当成是自己家。

    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给他准备的房间原本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他住了几次,衣服、饰品、零食、还有各种电子产品等就堆了一屋,唾手可得。

    还渐有放不下的势头。

    知道的他只是季逾的一般的朋友,不知道很难不会想他跟季逾是铁哥们。

    他真正的铁哥们的家里都没有这么一间屋给他!

    “哗哗哗”,浴室里传来畅快的水流声。

    不多时,低低的呜咽却伴潺潺流泻的水声传出。

    并越来越激烈。

    呜……呜……呜……

    张却赤身站在淋浴头下,哗啦啦的清水浇洒在他乌黑的短发上、宽阔的肩膀上,沿尚算有致的肌肉凹线蜿蜒而下……

    他的身体在丰沛水流中抖抖瑟瑟,像是一只落汤鸡。

    对面洗手台的镜子上,清晰映出男子胖瘦适中的身材。

    污浊的泥尘混着融化入水的血垢淌下,白色的地砖上晕开一汪汪的暗红。

    张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湿漉漉的手抚在胸口。

    颤动的手指下,隐约可见一些交错的如纹身一样的线条。

    “呜呜……”他的指腹摩挲着那些纹路,哇哇地哭。

    汹涌的泪水甫一才冲出眼眶,即刻被泻下的水流卷挟坠到地面。

    流入浑浊的血水,流进幽暗的排水管……

    好像他就没有流过眼泪,只是眼睛染了水刺激发红。

    又像这满浴室从头到脚绵绵不绝的水流都是他眼里流出的泪,陈述他无止尽的悲伤。

    他的手失力滑下之后,他抚摸的胸口上图案便完全显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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