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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2章 仅此一把
    “昆吾啊……”陶姜拿着刀左看右看,最后给出评价,“这把刀还真能配得上这么大的名。”

    乔如意回了书房,哪怕是钻进了被窝里也在想着刚刚行临给她刀时的神情。

    陶姜瞧见她手持着一把刀进屋十分好奇,接过刀子这么一瞧,内心着实是波动了好一会儿。

    乔如意问她,“看出更多的名堂没?”

    相比她而言,陶姜对刀具更有研究,虽说当时行临将这把刀子给她时,她就能瞧出刀子工艺的不简单。

    陶姜说,“先不说练造工艺,就单说这把刀子的材质放到现在都已经找不到了。铸刀工艺上看着像出自楼兰,市面上想找也能找到,但这把刀子不是,比楼兰还老的工艺。”

    她说着,伸手将台灯调暗。

    这一调暗,刀子就大放异彩,刀柄镶嵌的白玉润泽,刀刃从皮鞘抽出的一刻隐隐泛着寒光,伸手去探,刀身的确都是凉意。

    比在一楼拿到手时还要叫人看着震撼。

    “这把刀啊。”陶姜由衷感叹,“除了行临的那把狩猎刀,世间仅此一把。”

    “你的意思是,这把刀跟行临的那把一样?”乔如意好奇问。

    陶姜点头,“虽然样式有差别,你这把更适合女性佩戴,但铸造工艺和材料都是一样的。”

    她看向乔如意,又笑着补上句,“于是,问题就来了。一把世间仅有的刀,要么是收藏级,要么是定制款,而你这把刀,是怎么做到即是定制款又是收藏级的呢?”

    乔如意一怔。

    陶姜将刀子入鞘,“就好比一个刚被皇帝批完的奏章突然出现在你手里的一样,本该是件古董,但上头的墨痕还都是新的。”

    乔如意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诧异地拿起刀又看了看。也就是说,这刀的材质和工艺明明不属于现代,却又以崭新的姿态到了她手里。

    “行临没具体说这刀子的出处。”良久,她轻声言。

    陶姜轻轻摇头,“估计你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乔如意揣摩着这刀,半晌后问陶姜,“你说它该是收藏级的,年份能到多少?”

    “就这刀。”陶姜又仔细看了看,“不看锻造印痕的话,能有近千年了。”

    乔如意倒吸一口气,啊?

    陶姜指着刀身,“但你看这锻造印,就是刚形成没多久的。”

    “怎么会这样?”乔如意着实不理解。

    陶姜也摇头,“我也是头回见。”

    末了说,“行临说他是在别人手里拿的,那说不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刀子的情况呢。”

    “不大可能。”直觉告诉乔如意这种说辞站不住脚,“既然跟他的狩猎刀一个级别,他不可能不清楚刀子的来历。”

    陶姜可不赞同她这番话,“他是使刀子不假,但不代表使刀子的人就了解天下所有刀子。”

    这件事没有定论,所有的质疑都只能从猜测里找答案。

    乔如意和陶姜陷入沉默。

    好一阵子的安静,陶姜突然开口,“有办法了,我向沈确套话呢,他不是对行临的情况最了解吗。”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可不稳妥。

    乔如意思量着,摇头,“如果行临有心隐瞒,不管沈确知情还是不知情都不会说,你当沈确傻吗,那么容易上钩。”

    陶姜想了想也对,沈确那个人看着清风道骨,实则老奸巨猾。

    “刀子的情况我心里有数就行,行临送刀终归是好意,我旁敲侧击的打听反倒不磊落,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良久,乔如意轻声道。

    夜深后,窗外长街的霓虹也浅淡了,偶尔会有喝醉酒的人在嚷嚷几声,衬得这夜里就更安静。

    陶姜睡着的时候乔如意还没睡。

    隔着这道门,乔如意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能安然入睡。

    临睡前陶姜还说呢,这人吧,有时候就是贱皮子,无人区条件那么差,睡不好吃不好的,当时我就在想,等回来一定好好睡上一觉,但回来了反倒没法倒头就睡,总会想起冒险的日子啊。

    乔如意也是。

    躺下后总是觉得没有真实感,好像无人区的风餐露宿才是真实的生活。

    那几幅拓画还摊开在桌上。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仅凭着几幅拓画竟能梳理出葛叔灭门惨案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当游光迷惑葛叔时,葛叔到底许了什么愿?兰纳如果是被葛叔害死的,那葛叔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主动还是被动?

    更重要的是那支游光,它又是为谁服务?它是由哪个违约者的执念化成?

    一个个疑问从脑子里蹦出来,越蹦越多,越理越乱。乔如意起身走到葛叔的拓画前,好像自己也钻进了牛角尖,就很想弄明白这些事。

    意外的,手腕上一直睡着的升卿竟醒了,围着手腕转悠,像是察觉出什么了似的。

    乔如意抬腕看它,它也抬起头看着她。

    月光清冷,似碎银子的光落在彼此眼里,升卿的眼格外亮。

    她轻声说,“升卿,我还是想再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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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卿听懂她的话,不安生地吐着信子。

    乔如意一咬牙,狠心将它从手腕上拉起,搁置一旁。

    升卿在桌面上游移,像是很着急。

    乔如意伸手探向葛叔的拓画。

    手指抵在纸面上的瞬间,四周倏然起了黑沙暴。风沙之中隐约一身影,颀长伟岸,似穿长袍,袍角随风摆动。

    这一次她也看见了葛叔,身后就是葛家门庭,可四周茫茫无人家,就像是整个葛家是悬浮在虚幻之境似的。

    葛叔在像黑沙中的身影下跪祈求——

    我诚心向您请愿,请您让我的兰纳复活吧,我很想念兰纳。

    乔如意倒吸一口气,但与此同时竟能真切感受到葛叔的苦痛和凄凉。

    黑沙中的人影淡淡开口,“你违约了。”

    话毕,黑沙四起,沙子蹭过葛叔的脸竟划出几条血道子,凄凉中多了几分血腥气。

    就见葛叔一脸惊悚,又不停磕头,“不不不,我还有最珍贵的东西,我可以换……”

    “是吗?”

    “我的财富!我所有的财富!”葛叔朝着黑沙影子大喊,“拿走我所有的财富都无所谓,我只想要我的兰纳复活!”

    乔如意感觉到了心口的疼,此时此刻她跟葛叔心意相通,能感受到葛叔最真实的想法。

    他没撒谎。

    原来葛叔这么在乎兰纳。

    但下一秒就听人影冷笑,“你的财富?不是我给的吗?当初是你心甘情愿拿你妻子的命换取财富。”

    葛叔闻言,痛哭流涕磕头。

    “不能反悔是当初的约定,但如今你日日夜夜都在后悔已是违约。”人影的嗓音愈发冷了,“我从不接受讨价还价,你违约,就要接受惩罚。”

    乔如意竟生生感觉到惧怕。

    黑沙肆起,就见人影在沙中越来越大,裹挟着黑沙铺天盖地而来。

    耳边是葛叔惊恐的惨叫声,跟着他的惨叫声之后是各种的哀嚎,有男的有女的。

    乔如意心里一哆嗦。

    是葛家满门!

    那黑沙人影席卷葛家之后,人影在沙中就显得清晰些了。身穿青色长衫,看不清脸,好像是戴着面具,身体虚虚实实的。

    有几簇黑色的光团从葛家大院里游离而出,人影伸手,光团就徐徐而至。

    乔如意一下明白了。

    后悔。

    这就是葛叔的执念!

    游光冒充九时墟店主,幻形出现,利用葛叔想发财的贪婪之心诱他许下心愿,在满足他财富自由愿望的同时也让他失去了兰纳。

    有了财富的葛叔,对于兰纳的死耿耿于怀,日夜后悔,悔恨之意就成了无尽的执念,最后不但自己被游光所害,也连累的家人不得善终。

    游光急切地杀人搜集执念,说明真正困在九时墟的违约者就很急切。游光为了搜集执念,势必会扩大许愿人的欲望。

    所以葛叔当时许愿,内心的贪婪欲望想必是被扩大了,否则事后怎会后悔?

    光团尽数被游光吸收,它转身要走。

    就这一刻,乔如意突然有了很强烈的念头,不能让它走,她要截住它。

    念头跟着行动一起发生。

    乔如意冲进黑沙之中,动作极快试图去抓住游光。但就在这时,她只觉得手指一痛,险些恍了心神。

    是升卿,紧要关头还是咬了她。

    钻心的疼,手指也出了血。

    以往乔如意感觉到疼的时候,都是下意识地松开手。可这次她没松手,强忍着疼痛,伸手就去抓游光。

    那游光竟是飘忽不定,她这么一抓,就只抓住了衣袍一角,同时,指尖的血染在衣角之上。

    就听一声惨厉!

    几乎是能刺穿耳膜的那种。

    乔如意不得不松开手来捂住耳朵,就觉耳膜生疼得很,像是被刀子划过似的。

    黑沙爆起,比刚刚还要铺天盖地。天地间竖起一道黑色沙墙,葛家大院已被吞噬不见,就连游光的身影也不见了。

    乔如意试图逃脱,但双脚竟像是长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沙墙汹汹而至,猛地扑向她。

    -

    乔如意再有意识时,发现自己还站在桌子旁,面前摆放着的是零星几张拓画。

    她恍惚了好半天。

    这是又回到现实了?

    那游光她还是没抓住。

    乔如意抬手看了看,指尖破了,桌上的升卿盘踞在一侧,也不搭理她,看上去是生气了。

    房里的光线极暗,窗外也是死寂,吵吵嚷嚷的醉酒人也已经不见了。

    乔如意在想,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去抓游光?能对付游光的人就只有行临,她去抓也抓不住。

    可在幻境里,她就那么坚定地去抓它。

    不远处,陶姜仍旧沉沉而睡,并没有因为她进入到了一场幻境里就被惊醒。

    所以幻境的黑沙大作并没有影响到现实世界。

    乔如意这才松了口气。

    朝着升卿伸手,升卿却不像以往奔赴而至。

    还真生气了?

    乔如意见升卿不肯上前也没强迫,回到沙发床上躺着,眼前似乎还是恨天高的黑沙墙,还有葛叔一声声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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