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钟岁安独自开车去了招聘的地点。
这边的巷子叫百花巷，是海市一条在本地人心中很有名的老街了。
青石板路已经被岁月磨得很光滑，两边的建筑，也都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风貌。
钟岁安将车停得远了一点，走路进了这条步行街。
远远看过去，与对面高楼林立的商业区相比，这里就像是被时间遗落的角落，看着就十分治愈。
反正时间还早，钟岁安就顺便悠闲地逛了逛。
这边的门面都比较小，等走到那间“桂满陇”的店门前时，发现这里的店面更加小。
一块看上去就有些年头了，已经褪色的木质招牌，写着这三个斑驳的字。抬眼一看，店铺里光线有点昏暗，但细细闻起来，似乎弥漫出来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米粉、桂花和豆沙的甜香味。
钟岁安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扎实的味道，可不是外面那些蛋糕店里能闻到的。
她正要敲门，却听见半开的门缝里，传出一阵争执声。
一个染着黄毛、打扮得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正对着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学徒，唾沫横飞。
“搞什么啊？你们说要招人直播带货，结果我过来了，跟我说连底薪都不给？纯靠提成？”
那主播叉着腰，声音尖锐又刻薄，引得两边店铺里正忙碌着准备开店的人，都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小音符上，好歹也有一千多个粉丝，都快两千了！有多少商家求着我带货呢！你们倒好，居然想白嫖我！浪费我时间！”
那小学徒满脸通红，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
被人这么一训，几乎都要说不上话来，但还是一个劲地鞠躬道歉，试图去解释。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我们，我们店的状况你也看到了，现在实在是困难，真的拿不出那么多底薪。而且……在招工广告上，我们也都仔细说明了的……”
不过黄毛才不会承认，自己根本没认真看。
学徒工顿了顿，但还是不抱希望地继续争取。
“先生，但是我家点心的味道真的很好！全部都是真材实料，纯手工制作的！只要您愿意直播，提成的比例我们可以谈的，我们可以给到最高！”
一边说着，学徒工还像是怕他不信似的，拿了两个糕点，献宝似的递过去。
“不信您尝尝？”
“最高？最高能有多少？”
小黄毛接过那些其貌不扬的点心，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不屑地撇撇嘴。
“就你这些又干又硬的老古董，白送我都不要！还指望能卖出去？我告诉你，现在直播带货靠的是什么？是噱头！是包装！”
“你自己看看你家这个破店，哪样沾边了？”
小黄毛越说越来气，越说越觉得今天来这一趟真是浪费时间。
想着左右也不能白来，只能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
没想到，刚咀嚼了两下，表情就僵住了。
这……这居然这么好吃！
那是一种复杂的、极富层次感的味道。外皮酥软，内馅香甜，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桂花香。
黄毛旁边，还站着个年轻的姑娘，本来见黄毛在面试，她就默默没有出声。
可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也对这糕点升起了点兴趣。
“大哥，您这糕点，我能尝尝吗？”
学徒一见有戏，忙不迭就递过去好几块糕点。
“美女，你尝尝，我们这都是古法工艺，祖上传下来的，保证正宗！”
那姑娘一尝，眼睛果真亮了。
“你还真别说，这糕点味道真不错！比我在外面买的强太多了！而且我看这价格也不贵，香味却特别浓，肯定用了不少好料吧？”
见人这么问，小学徒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立刻就兴奋了起来，说得眉飞色舞。
“美女你可真识货呀！我们这原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成本很高，我们也不赚什么钱，就是赚个辛苦费！好吃吧？这十里八方，但凡吃过我家糕点的，就没有说不好吃的！就是……”
小学徒说到这，又沮丧地低下了头。
“就是再好吃有什么用呀？也卖不出去。”
小黄毛冷眼看着这一幕，清了清嗓子，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开始强行挽尊。
“你知道就好，现在谁管你味道怎么样？反正卖出去了也不能退货！能卖出去才是王道！”
“而且你这又不给底薪，没人会愿意给你干的！”
小学徒的神色黯然，咬着唇，用希冀的目光看着那位姑娘。
“美女，你也是来面试的吗？要不……”
那姑娘却连连摆手，“我是来面试的，但是……”
她神色为难，“你这糕点质量虽好，但我也没有把握能卖出去。我也是才毕业，租房吃饭交通都要钱，我实在是不敢……”
说着说着，女孩又不忍心，“而且我小音符的粉丝也很少，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拍个视频，放到网上去宣传一下，你也不用给我什么费用。就是……可能没什么效果。”
学徒工有些失望，但还是努力打起精神，“美女，谢谢你！那你拍吧，放心，要是真能卖出去，提成我们绝对照给！”
姑娘也没再推辞，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来准备拍摄了。
那小黄毛又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现在网上带货的人这么多？可别白费力气了。”
“算了，随便你吧，反正我先走了！真晦气！”
说完，他还趁小学徒不注意，眼疾手快地抓了好几块糕点，一边叼着一边就要开溜。
刚走了两步，差点撞到钟岁安身上。
“我靠！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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