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完就将一道菜放进锅里，然后不久，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那是熟悉的味道，是从小闻到就能安心的味道，是学校食堂里永远不会有的味道。

    但是，这个味道，不是为张小春而存在的。从来都不是为她而存在的。

    当然，张小春已经习惯了！

    在人生这座孤帆上，她已经习惯独自远航！

    “小春，把桌子整理一下，然后把菜都端过去吧，秀秀估计饿了。”妈妈心情很好的说道。

    张小春在妈妈的吩咐下，将桌子擦干净，然后将今天做的菜都端到桌上。

    今天的菜很丰富，有炖肉，油焖大虾，水煮鱼，尖椒炒蛋，蚂蚁上树，长豆角，茄子，麻辣豆腐，紫菜蛋汤，一共八菜一汤，满满一桌子好菜，比过年的时候还要丰盛。

    菜都上桌后，张小春将碗筷都放好。

    “秀秀，饿了吧，来，吃饭了。阿姨随便炒了几个菜，你随便着吃。如果不喜欢，明天，明天你说喜欢吃什么，阿姨去菜市场买来做。”妈妈笑盈盈弯腰招呼着。

    “阿姨，你太客气了，这么多菜，都是好菜，真的，太客气了。”秀秀客气地回答道。

    然后大家都上桌吃饭。

    爸爸坐在八仙桌的上座，张德宝和秀秀坐在左侧，妈妈在右侧，张小春在下座。

    爸爸没什么表情，像是阴雨的天气，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来气。饶是长大后的张小春，都不敢抬头看。

    妈妈一直不停说话，和不停给秀秀夹菜。

    “秀秀，你吃辣的吧，这个水煮鱼，来，阿姨夹给你，看看味道怎么样，小时候的德宝，可喜欢吃这个菜了，但是又不太会吃，还经常卡喉咙。还有这个炖肉，你也尝尝......”

    “妈，太久远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张德宝抗议。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妈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能不能给点面子？

    “好好好，德宝，妈妈不说了，不说你的糗事，害羞了不是。”妈妈不停地跟秀秀拉扯家常。

    爸爸的沉默，妈妈的聒噪，形成鲜明对比。

    不一会儿，秀秀的碗里已经全部是菜，丝毫看不到下面的饭。

    秀秀有些无奈地看看张德宝。张德宝会意，说道：

    “妈妈，你自己吃吧，秀秀喜欢什么，会自己夹的。”

    “噢，好的，好的，不要客气。”妈妈有点吃瘪，不再给秀秀夹菜。

    一顿对于张小春来说，很是压抑的吃饭终于结束了。

    “德宝，你带着秀秀出去玩还是看电视都可以，这里由我和小春来收拾。”妈妈不由分说地将家务揽在自己身上，和张小春身上。

    夜里深了，张德宝和秀秀都睡了。

    张小春迷迷糊糊中听到轻微的争吵声，是从爸妈房间里传来的。

    “孩子他妈，你今天干嘛表现得那么殷勤？”爸爸不满意地说道。

    当然，用的是家乡话，估计秀秀就算听到了，也听不懂。

    “你说什么，孩子他爸，德宝带了女朋友回来，你怎么看着不高兴？”妈妈似乎不满意爸爸今天的行为。极力压低声音，又架不住心里的气，所以就有现在这样，虽是压低声音，还是让张小春实实在在听到了。

    被隔壁声音吵醒后的张小春，没了睡意，干脆将耳朵贴在墙边听。

    “也不知道，这几年德宝在外面做什么的。打工这几年，没存到钱就算了，连自己都养不活，还需要我们打钱过去。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挑起了家庭负担了。刚刚他是不是又问你要钱了？”爸爸一针见血地分析道。

    “哎呀，你在说什么啊！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孩子都金贵，哪里会跟我们的时代一样！再说，他没读什么书，又没学什么技能，在外面闯荡世界，能不饿死，已经很不错了。你不知道，李婶家的孩子，去年都进ju子里了。

    哎呀，我们家德宝，好好的就行，挣不到钱，也没关系的。我们又不是老的动不了，再说了，上头不是还有两个姐姐吗？她们两个读那么高的书，连弟弟都不能帮助帮助，那不是白读书了？

    孩子谈对象了，自然是要花钱的。你这是在置什么气啊。谈了对象，以后可以省不少礼金啊。省下的礼金，比他十几年的工资都要多。”妈妈掰着手指计算着得失。

    “可是，我瞧着，他们成不了啊。就德宝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讨了媳妇也养不活。这孩子怎么办啊？”爸爸一脸忧愁又无奈。

    “只要带个外地媳妇回来，让我供着，我也愿意。”妈妈撇撇嘴。

    “不能这样说，我们都老了，他们以后是要过日子的。德宝这样不懂事，以后咋样好？”爸爸抽出一根烟，望着漆黑的窗外若有所思。

    “你在说什么啊？！！德宝怎么不好了，长得又帅又壮，人也机灵，也讨我喜欢，我是他丈母娘，我也喜欢他。倒是我们自己没什么积蓄，帮不了他什么，总觉得亏欠了他。

    这些年，供两个女儿读书，花了不少钱，现在德宝娶媳妇，都没钱了，酒席钱都不够了。

    要是不给两个女儿读书，早早就出去打工，不仅不花钱，还能给家里挣不少钱回来，娶几个儿媳妇都够了，一来一回，亏得太多了。

    前几天我还跟张招娣说，让她打点钱回来，这死丫头，哼哼唧唧地不愿意，也不知道她挣得钱跑哪里去了。别不是给哪个小白脸了吧？等她回来得好好审审她。不知道这个书是不是白读了。以后还能指望多少噢！！

    还有张小春，说是说考了很好的大学，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挣到钱，要是能挣到钱就还行，要是学费都挣不回来，就亏大了。那样好的大学，能不能进大企业？如果进大企业然后给德宝安排个职位，那也挺好。

    给两个闺女读书，不就是希望以后能帮助帮助德宝。

    哎，女儿终究是赔钱的货！！

    只有儿子，才能够传宗接代，给自己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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