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到她的动容,张阿姨趁势继续用季晏礼来劝慰,渐渐还直接举着沾有消毒液的棉签移到黎初的面颊。
不料,冰凉刺痛的感觉仿佛什么似的,将黎初震醒,她突然失控地挥挥手,甩开张阿姨,起身准备往外走。
张阿姨始料不及,先是怔了怔,疾步追上去,噗通一声跪在黎初的面前,牢牢抓住了黎初的双脚,“黎初,阿姨求你,快给阿姨帮你,让阿姨帮你吧!”
黎初脚步停止,呆呆地俯视着,视线持续模糊。
“孩子,你要怎样才肯给阿姨帮你?要不,阿姨给你磕头,只要你答应,阿姨磕多少个头都行。”张阿姨说着,真的磕起头来。
黎初更加泪雨纷飞,直挺挺的身子缓缓地蹲了下来,黎初玉指颤抖着扶住张阿姨的额头,使劲摇着头,晶莹的泪滴一窜一窜地洒落地面。
张阿姨也泪流满面,不忘使命挣扎着起来,不顾自己这副老骨头,扶住黎初重返沙发处。
这次,黎初不再拒绝了。
总算静静地由张阿姨把棉签涂到她的脸上,小心翼翼地洗去那儿的小血块和血迹,因而看清楚了上面的伤口。
佛祖保佑,幸好入刀不深,估计只是轻轻一划,伤了表皮,但毕竟是脸上,张阿姨担心留下后患,提议黎初得立刻去医院,让专业医生处理,她还说会陪黎初去。
可惜,黎初又恢复了执拗倔强,娇弱纤细的身子坐着一动不动的,就在这个时候,门口走进一个人,是……季廷巍。
他走得气喘吁吁,看来是急匆匆赶来的,首先被黎初脸上的伤势震到,俊脸陡转深沉,怒问,“谁弄的?是哪个王八蛋伤了她?”
张阿姨战战兢兢,自
是不敢说实话,黎初则失魂落魄,对周遭的一切毫无知觉状。
季廷巍暴怒依旧,继续看了看黎初的脸,拉起她,准备先去处理伤口,不料刚到门口,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韩宛秋。
疯婆子当头便对季廷巍怒骂,“你这不要脸的野种,最好放过阿礼,否则我们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季廷巍连眉头都懒得皱一皱,仿佛没看到韩宛秋似的,继续牵着黎初往前走去,韩宛秋不甘心,冲上前,堵在他们的面前,这次,轰跑对象是黎初,“你这小贱人,还说没有跟这魔鬼是一伙的,你有种就别走,我要再毁了你另一边脸,看你以后还怎么狐媚男人……啊……痛!”
她还来不及骂完就立刻转为哀痛惨叫,原来,季廷巍得知是她把黎初伤成这样,顷刻怒火中烧,闪电般勒住她的脖子,恨不得将她送上西天。
张阿姨见状惊恐万状,使劲拽住季廷巍的手臂,颤声大喊,“季廷巍,别冲动,别这样。”
这是,另一个人影赫然闪现,是陆筱!
看来又是她把季廷巍到来的消息汇报给韩宛秋的?
“季廷巍,你最好马上放手,否则我告你伤人罪!”她一副大义凛然,正气非凡的样子。
季廷巍视线略微一转,对着她那虚伪的面容发出一记耐人寻味的冷笑,碧眸重返韩宛秋身上,咬牙切齿地警告出声,“从今往后,黎初是我的人,谁要敢动她半根汗毛,我会令其生不如死!我,绝对说到做到!”
嘘——
大手一松,他长臂收了回去,重新带着黎初气势磅礴地离开了华清居。
韩宛秋被那股强风掠得惯性反应地往后打了一个踉跄,得陆筱即时扶住她
,假惺惺地呈现关切,“干妈,你没事吧?别怕,都过去了,季廷巍已经走了。”
韩宛秋本能地扶住陆筱的手,仍不知死活,怒声谩骂季廷巍和黎初,她甚至迁怒于张阿姨,责备张阿姨为什么要帮黎初处理伤口。
张阿姨听罢,即时为韩宛秋的不知好歹与不可理喻感到悲哀和无语,实在后悔自己刚才为啥想到去救她。
接下来,非但不像以往那样对韩宛秋做出解释或认错,反而给韩宛秋留下一记“这样的你,简直不可救药,就该被季廷巍掐死!”的瞟视,二话不说扭头回去沙发处,把东西放回药箱内。
陆筱诡异沉沉,稍作思忖,温柔地对韩宛秋说道,“干妈,我们回去吧。”
韩宛秋继续寒着脸,呆愣片刻后,便也任由陆筱搀扶着,走出华清居,左转回华韵居去。
另一边。
季廷巍事不宜迟地带黎初去医院。
打自上车,他就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看到她魂不守舍几乎当他透明,连他好几次低声询问她情况怎样,她都不理不睬,他无奈之余,依然心疼居多,唯有不时地催促司机把车速再调快些,大约十五分钟后,总算抵达医院。
在这里,他正好跟一个外科主治医生关系不错,医生收到他的来电,立刻放下手头的事,随时恭候着,黎初一到,马上将她推进手术室,季廷巍也得到特许跟随进内。
观察,诊治,清洗,消除,敷药,包扎,整个过程快捷又熟稔,只需半个小时,就将伤口处理妥当,然后,医生做出一些汇报和交代。
伤口虽然不深,但由于在脸上,生怕留下疤痕,医生说第一阶段先让伤口愈合,然后考虑做一
个磨皮手术,把疤痕去掉。
黎初还是爱理不理,好像伤的人不是自己,好像伤的地方不是在脸上,季廷巍只好担起一切的责任,对医生拜谢过后,带黎初离开医院,回黎园。
季廷巍提醒她应该回房休息了,她一言不发朝楼上走去。
季廷巍一路跟随,陪她进入卧室,主动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黎初稍怔,接过,喝光。
“好好睡一觉吧,你需要休息。”季廷巍略弯一下腰杆,打算扶她躺下床。
黎初本能地躲避,自个儿躺下。
然后,眼神散涣盯着某个地方,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直到床榻传来一股细微的动荡,她定了定神,只见季廷巍不经允许,主动坐在床沿上。
“睡吧。”他面容温柔,眼神宠溺。
黎初不吭声,不发怒,不驱赶,眸色复杂地瞅着他,一会儿工夫,眼皮缓缓阖上,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一股沉沉的呼气跟着自季廷巍鼻子下方发了出来,紧绷的神经也顿然纾解,她,可算是睡着了。
清楚她需要睡眠,不想她再浪费精力胡思乱想,刚才他偷偷在开水中加了安眠药,但又生怕对她身体有影响,他不敢下太多,幸好还是能让她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她整个人变得更加脆弱无害,惹人生怜,他禁不住地伸出手,欲抚摸上她苍白憔悴的脸儿,然而差不多触碰到的时候,他又及时打住,就那样距离她的脸约一厘米处僵着,深情怜悯地痴望着她。
时间就此悄悄地过去。
他单独驾车,驶离黎园。
开启一个特殊的通讯器,用英语干脆利索地对那边说道,“东西安排过来了吗?”
“嗯。”
对方也用英
语淡淡回应,接着语气陡然一转,隐约透出不悦,“你这样三番四次为她,确定不会坏了我大事?钱老头跟我说,最近几次你频频越轨了。”
“我自有分寸。”
“是吗?你每次都这样回答。”
“那我还不是照样按计划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你要的,不都顺利实现了?”
季廷巍没好气地驳斥,“大家都是为你做事的,那些狗屎都有收到你的好处,而我,就只要求这点。”
“他们要的是金钱,这方面我也可以满足你,我宁愿给你金钱,也好过给你这些特例!”
“金钱我不稀罕,我只要她,好了,你别再瞎担心了,我说过我有把握和分寸,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
“最好这样!”
“再见。”
不再说多余一个字,季廷巍结束通话,继续专心驾驶,一会儿后,又突然拿起另一只手机,找到一个叫“钱老头”的电话号码,拨打出去,这次,用的是中文,“今晚我想见见你。”
“行,我也正想找你。”对方的语气,比刚才那个似乎还不好。
季廷巍下意识地蹙蹙眉头,并不多扯,回了一句“老地方”见,挂线,满腹思忖,就那样驾着车子沿市内转了一圈,傍晚停在一所高级餐厅用餐,吃完后,将近9点钟,来到城北一座古老房屋的楼顶。
时逢上旬,月亮只露出丁点儿的脸容来,连那些星星也懒洋洋的,闪得毫不起劲,整个夜空一片黯淡,这栋地处偏僻的旧楼屋顶更是黑沉沉的,东南交接方向的栏杆围墙角,若隐若现地站着一个人影,身形高大,体魄魁梧,一身黑衣黑裤子,在这阴沉沉的夜晚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