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初沉默片刻。
幽声开口：“还请二殿下恕臣女无礼，臣女想问，回京后，您当真能照拂他吗？”
你在宫里连温饱都做不到，再带一个注定残疾的孩子回去，当真没问题吗？
正激动畅想的二皇子表情一滞。
几分挣扎过后，少年消瘦的面颊上，露出坚韧之色。
“我能！我既踏出宫门，便是要努力活出一条生路来！”
唯恐云若初不信，他又急忙解释道：“只要此番我随太子皇兄赈灾任务完成，回京后父皇定会有嘉奖。
其他的不好说。
但至少我的皇子身份，不会再被人忽视。
到那时，基本的温饱定不会再成问题！”
这番话云若初是信的。
只是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大夫去拿给二皇子接骨用的东西了，月痕也跟着太子离开。
这会儿身边除了夏鸢和孩子，也没旁人。
云若初便状似随意的笑问道：“皇后娘娘费尽心思让二殿下您走到人前，应当不会只让您得个温饱吧？”
“……”
二皇子听云若初提及皇后，眼神中多有闪躲。
他低着头思忖少许，才轻声道：“母后承诺，说只要我安全回来，便可让父皇允我出宫立府，在六部学着
做事……”
皇后能有这么好心？
云若初不怎么信。
但她不能当着二皇子的面如此质疑皇后。
只惊叹道：“皇后娘娘对二殿下真好。”
“……”二皇子一脸苦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殿下不必纠结，不是什么事都适合与外人说的。”
云若初善解人意的开口。
“不，我想说给云小姐听，这事我憋了一路，也折磨了我一路，我不知该如何抉择……”
二皇子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承蒙二殿下不嫌弃，臣女愿闻其详。”
云若初温和的嗓音，仿佛天然便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魅力。
二皇子逐渐抚平心态。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母后让我在路上，不论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杀了太子皇兄，或是让他伤残都可以。
再不济，让他此番赈灾失败也成！
只要我能做到其中任何一样，她便许我一条康庄大道出来。”
云若初：“！！”
我知道你说的东西可能会与皇后有关。
但直接和盘托出，是不是有些太耿直了？
你敢说，我都不敢听啊！
看到云若初微微有些呆住的神态，二皇子连忙道：“云小姐，你不必有任何压力，这些话我
也不止对你一人说过，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跟你说过这些……”
“抱歉打断一下，二殿下您方才说，不止对臣女一人说过？”
云若初连忙问道。
二皇子点头：“是的，我还告诉了太子皇兄……”
“等会儿！先让我捋一捋。”
“好。”
二皇子也不着急，就那么安静的等着云若初去思索。
“您方才告诉臣女，皇后娘娘想让您对太子殿下下黑手？”
“是的。”
“然后您将这事告诉了太子殿下？”
“不错。”
“……抱歉，请准允我再捋一下。”
“好。”
“……”
云若初沉默良久，才一脸复杂的开口：“您既然已经跟太子殿下摊开了说，还在纠结什么？”
二皇子如实道：“太子皇兄说，让我放马过来，可我不想对太子皇兄动手……”
“为何？”
“太子皇兄虽然看似不好相处，但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将我当人看的……嗯，我说的是我的那些至亲，云小姐对我也很好，从来没有半分轻视，我感觉得到。”
二皇子说话间，眼底便蕴出了一层水汽。
云若初轻叹一声。
她好像理解了二殿下纠结的点在何处了。
“二殿下
您不愿手足相残，更不愿为了一己私利，在赈灾一事上做手脚，又惶恐不听皇后娘娘的吩咐，回京后被她报复走投无路，是以才纠结，不知所措，是吗？”
二皇子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很迷茫，不知前路在何方，可这些话我又不能对旁人讲……”
“那为何会告诉臣女？”
“……”
二皇子抿了抿唇，有些窘迫道：“因为我觉得云小姐是个好人，哪怕我告诉你，你也绝不会对外宣扬出去。
这些日子我陷入母后和太子皇兄的拉扯之中，憋得快要喘不过气了，我需要一个倾泻口……”
“所以，您挑中了臣女？”
“对不起，让云小姐也跟着心惊胆战了……”
二皇子无比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看云若初。
云若初轻笑一声：“二殿下不必道歉，能得您信任，臣女觉得荣幸之至。”
二皇子闻言立即抬头，眼中迸发出惊喜之色。
“云小姐既然不怨我，那我斗胆想求教一下，我该如何去做？
云小姐有想法可以大胆说，我保证入我耳后绝不会告知他人。
若也如我这般，全然无计可施，也没关系的。
能跟你倾诉出来，我心里已经舒服很多了！”
二
皇子说出来的话，细腻中带着些许卑微在其中。
唯恐自己给云若初添麻烦。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二皇子，云若初依旧有些触动。
但也仅止于此。
她做不到像二皇子这般毫无顾虑的坦诚。
哪怕有意与二皇子合作，也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只想了一下，轻声道：“二殿下可听过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
二皇子眸光微闪，似是有所触动。
“我明白了！谢谢二小姐为我扫除阴霾！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二皇子汲取之前的教训，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不合时宜的动作。
只一双眼睛真诚致谢。
云若初淡笑着摇摇头：“臣女并没有做什么，二殿下不必客气。”
二皇子却似乎不认同，还不自觉的捏着衣角，一副踌躇的样子。
云若初心里跟明镜似得。
轻叹一声：“我替殿下将这孩子带上便是。”
既然想合作，总要刷一些好感的不是吗？
二皇子那双低落的眸子顿时熠熠生辉。
“真的吗？”
“二殿下先别高兴，这孩子并非是孤儿，需得看他父母是否同意。”
“跟着云小姐走，孩子才有活命的机会，他爹娘只要不傻，就不可能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