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神色一慌，连忙抓住沈怀序的胳膊。
沈怀序赶忙说道：“为何不能？咱昨日不都已经说定了？”
“说定又如何？白纸黑字还能不作数，更何况只是口头约定？世子，你说对吧？”
老族长龇着一口黄牙朝沈承泽一笑。
眼瞅着少年的脸色乌漆嘛黑的，心中瞬间舒爽起来。
当日的那口恶气，终于在今日还回来了啊！
沈怀序狠狠瞪了沈承泽一眼：就说当初你做事太绝，看吧，惹麻烦了吧？
“小孩子不懂事，族长您德高望重，肯定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对吧？”
沈怀序赶紧说好话。
他以为老族长仅仅是跟沈承泽置气罢了。
只要自己服软，说说好话认个错，就没事了。
却不料想老族长根本不买账。
“不必多言，嫁出去的女儿，就该葬入夫家，若夫家不收，只能说明你这女儿品行有失，德行有亏，夫家都嫌恶之人，怎能葬回娘家让祖宗动怒？
我也不瞒你，昨夜你走后没多久，天降雷罚，不仅我家被你们牵累，甚至连祖坟也被炸的起了大火。
若非救火及时，沈氏祖坟就没了！
你自己说说，我只是答应了你的请求，就
惹来这般大的祸端。
若当真让你那女儿葬回去，整个沈氏祖运都会被她破坏，你担待得起吗？”
“竟有此事？”沈怀序显然不怎么信。
大夫人也开口质疑：“马上就要入冬，怎会有惊雷？妾身昨晚一夜未睡，也没听见雷声……”
“要不怎么说是雷罚呢？祖宗动怒，你们身在皇城有天子龙气庇佑，分毫不受影响。
可老夫家里却被烧成灰，你们若不信，随时可以回沈家村亲自看上一眼！
反正今日，沈若芙绝不可能入我沈氏祖坟！”
族长想到自家被烧成灰烬的大院子，心都在滴血。
他这般气恼的姿态，倒不像是在说谎推辞，沈怀序瞬间犯了难。
大夫人泪眼朦胧的抽泣道：“我家芙儿的棺木都已经启动了，您不让她葬入祖坟，该让她去往何处啊？”
“不是老夫不让她葬，是祖宗不让！
她爱去哪去哪，跟老夫又有何干系？
原本也没有女子出嫁后还要葬回娘家祖坟的道理！”
族长说罢，便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大夫人顿时慌了神，她习惯性的第一时间看向沈若初。
“初儿，这可如何是好？你快想想法子。”
沈若初
：“……”你们一家子都在这，却让我这个小辈想法子？可真不要脸！
“族长所说如果是真的，沈氏祖坟肯定进不去，只能把堂姐安葬到备用的那块墓地去。”
沈若初给出了不走心的建议。
大夫人咬着唇道，手指使劲绞着帕子：“可是棺木已经启动，就这么换地方，芙儿灵魂迷失变成恶鬼回来报复，可如何是好？”
“大伯母莫要惊慌，那些只是传言，信不得的，让堂姐的尸身安葬最重要。
退一万步讲，便是真能变恶鬼，也不会来寻咱们的。
冤有头债有主，到底是谁害死的堂姐，她心里清楚的很。
咱们总不能为了外人，就把堂姐丢进乱葬岗，让那里的凶鬼镇着她不得脱身吧？”
沈若初说者无意，却有人听者有心。
沈承泽眸光一动，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满脸抗拒的先是摇头，然后在儿子那坚定的目光下，面上又闪过诸多纠结。
在经过复杂的心路历程后，最后无比痛苦的闭上双眼，艰难的点了点头。
“初儿，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陪着老夫人吧。
她向来疼爱芙儿，如今芙儿离世，她又受着伤不能来送上一程，心
里定然难受的紧。
此刻若是有你在她身边陪伴，想来会好过一些。”
大夫人出声想支走沈若初。
沈若初十分善解人意的应下，让她如愿。
……
入夜，沈若初站在乱葬岗的尸堆前。
她身边除了冬雪，还跟着两个干练的侍卫。
这二人皆是舅舅身边最忠诚的近卫。
他们看着沈若初，有些担忧的出声劝道：“大小姐，您回去吧，这地方阴气重，莫要冲撞了您，有我们在，定不会误事的。”
“你们做你们的，我不怕。”
沈若初并未离去，事关娘亲，她不想出丝毫差错。
侍卫们见她坚持，也不再劝说，直接开始做事。
乱葬岗从不缺枉死之人，虽然沈若芙是今日刚扔进来的，可她周身已经堆了好几具尸身。
两个侍卫将她扒拉出来正要往外带，被沈若初拦下。
“劳烦二位再找一具跟她体型差不多的女尸，将她的衣物和身上佩戴的首饰一并换过去。”
两人闻言，也没多问。
麻利的又寻了个女尸过来，按着沈若初的吩咐为她们换了装扮。
甚至还细心的将发髻都挽成差不多一样的。
虽然有些粗糙，但都已经扔进乱葬岗了，
凌乱一些倒也合情合理。
看着他们做完这一切，沈若初又盯着沈若芙那凄惨的尸身看了一眼。
确认无误后，安心回府。
沈承泽的人，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来的乱葬岗。
他浑身打着颤在一堆尸骨中，找到被野狗啃食的面部缺陷的尸身后，立即头也不回的逃离此地。
待他回到伯府，便赶忙去给沈承泽汇报。
“世子，奴才找到堂姑娘的尸身了，没有人动。”
“你确定是堂姐？”沈承泽问。
下人点头：“确定，衣服样式，发髻造型，包括脖子上带着的玉佩，都一模一样。”
沈承泽点点头：“下去吧。”
他倒是没有怀疑。
原本也不该有人对沈若芙的尸身感兴趣，自己只是谨慎惯了。
小心总没大错就是。
又过了一日，他再度吩咐下人前去查看。
一连去了五日，下人都快要崩溃了。
“世子，堂姑娘如今被啃食的就剩个右脚了……”
明日还要去看吗？有什么好看的？你是世子了不起？我是下人就活该被折腾？
小厮心底满是怨念。
沈承泽抿了抿唇，到这个地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了吧？
他挥挥手：“不必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