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眼前的人依旧笑着，那笑容在她的脸上扭转骤然变成一条钩子。
钩子直直朝孟宵的心投来。
就是她！
就是她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恢复，孟宵全然不顾场面，伸出手抓住了林千姿的头发。
她如同个疯子般把林千姿压在地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昨天刚下过雨，路上到处都是泥泞。
泥水沾满了两人的衣服，灌入鼻子中耳中。
孟宵嘴里振振有词，可旁人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
张妈轻蔑嘲讽：“我估计是被鬼上身了吧，能做出这种亏心事的人能睡得安稳吗？”
“张妈！”沈奕宸从队伍的最前方下来，“快去把人拉开。”
“唉，少爷。”
林千姿的眼睛里丝毫没有恐惧，她笑着，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张妈还没上前，一个人影就急冲冲地冲了过来。
“疯子！”
周晋臣一脚踹在孟宵的胸口，用力把她扔了出去。
他是下了死手的，孟宵胸口疼痛难忍，一口鲜血再次吐在地上。
沈奕宸绕过血迹，居高临下地命令道：“道歉。”
孟宵抬起头，“你就不问问我
为什么这样吗？”
“是她杀了你奶奶！是她杀了我们的孩子！林千姿才是凶手！”
“你乱说什么？”周晋臣把身上的西装披在林千姿身上，“她当晚一直跟我在一起，不可能是凶手。”
“算了。”林千姿善解人意道：“阿宸，我估计宵宵姐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原谅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毕竟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别因为我们耽误了时间。”
“死者为大？”孟宵摇摇晃晃地慢慢起身，“入土为安？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可能会死？”
她说着就又要冲过去，周晋臣紧张地护在林千姿身前。
沈奕宸按住她的肩膀，用力把她往后推。
孟宵的脊背狠狠撞在树干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在身体里发出闷响。
她蜷缩在地上，不能动弹。
“孟宵！别让我在奶奶的葬礼上脏了手！”
沈奕宸掐住她的脖子向上提，强迫着她站起来。
她被带到队伍的最前方，和沈奕宸站在一起。
张妈：“使不得啊，少爷…”
沈奕宸锐利的眼睛在她脸上划过，张妈瞬间闭了嘴。
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孟宵的腰椎肯定是造成了损伤，以
至于她走一步都有锥心刺骨之疼。
由于要照顾到孟宵，队伍的行驶速度变慢很多。
队伍中有不少人开始抱怨起来。
沈栋就站在她后面，趁着沈奕宸不注意，用脚踢在了孟宵的脚踝上。
孟宵跪倒在地，后面的人躲避不及，硬生生踩在她的悲伤。
伤口处又被踩了一脚，孟宵这下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她连懊悔都不装一下吗？
这几天，她居然一滴泪都没掉过？
沈奕宸叫来保镖，“把她给我拉起来！”
孟宵腰下都在发麻，根本没有知觉。
“沈总，孟小姐的腰椎可能受伤了，她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沈奕宸嗤笑一声，“你们架着她，让她一步一步走上山。”
孟宵又回到了队伍的最后面，雨下得更大了，她的双脚几乎没有一点知觉。
可那些由沈奕宸训练出来的保镖们却有办法。
他们用细针刺激着神经，逼迫她一步步往前走。
等孟宵上了山，其他人都已经从山的另一头下山了。
只有沈奕宸一个人。
他捧着把黑伞，雨雾将他死死禁锢住，雨水沾湿了他的睫毛，好像眼睛也变得湿润了。
“沈总，
人带到了。”
孟宵像块破布一样被扔在墓前，双腿密密麻麻的针眼浸入泥水里更加刺痛。
“磕头。”
孟宵尽全力跪好。
一只脚忽然不轻不重地把她的头按在地上。
细小的石头全都漫进了耳中、鼻中。
“孟宵，都到这了，能不能有点诚意？”
沈奕宸的脚松开，孟宵才开始磕起来。
一下。
两下。
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只有孟宵能听到的闷响。
额头又青又紫，孟宵全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
可沈奕宸依旧不满足。
孟宵一次次倒下，他就让保镖们一次次把她弄醒。
直到额头上出现了血丝，他才罢手。
沈奕宸攥紧手中的伞，心里无比抽痛。
这次，他真的要放手了。
“你们谁都不许帮她，让她自己下山。”
沈奕宸扔下这句话就走，一个眼神都没留下。
孟宵翻转身体，仰面朝天。
一道紫色的闪电飞速在天中闪过，紧接着就是那震耳欲聋的雷声。
是你吗？
我的孩子？
雷声再一次响起。
你是在哭吗？
第二道雷声响起。
孟宵大喊：“你怪妈妈吗？”
接连不断
的雷声在此刻停止，只有雨下得更大了。
长久积累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冒出来。
孟宵摸住自己的肚子，一个劲地说道：“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雨下了多久，孟宵就哭了多久。
全身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体上，从这一刻起，孟宵就像是驮着冤屈的孩子的亡魂在向前走。
孟宵在路旁捡了一支树棍，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也是在这样的山上。
也是站不起来。
不过小时候是因为饿得。
孟宵一下一下地朝山下走。
不久，就出现了一道湖泊。
孟宵扔掉树棍，拼尽全力朝湖泊跑去。
可真正到了时，才发现那只是普通的草地。
是自己求死的心太急切，才产生了幻觉。
孟宵又被催促着向前赶路。
幻觉再没出现过。
她浑身狼狈地又回到沈家老宅，又被张妈堵在大门口。
“少爷说了，他不想再看到你，所以你走吧。”
孟宵长舒一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吗？
太好了。
心里的畅快将身体紧绷的部分全部冲开，孟宵血气上涌，骤然倒在地上。
张妈嫌弃地踢在她的腹部：“别在这装死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