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老太太看了一眼顾淮川，有点不确定，“这就是顾家那个？”
她说话的语气明显好了不少。
顾淮川回头，“孟缙生没提醒过你们不要来打扰她？”
老太太也是个聪明人，马上反应了过来，“说了，自然是有说的，阿生也不想为难她，告诉我们这种事情全看对方自愿，强求不了的。”
可随后她又摆出可怜的模样来，“只是我有什么办法哟。”
她身子忍不住的弯了下去，一手捂着胸口，似乎悲伤到一定程度，“周周还那么小，她还没有好好看这个世界就被疾病折磨成那个样子，你叫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如何能做得到？”
她看着沈窈，颤巍巍的冲她伸手，“孩子，我知道这是为难你，可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就是个陌生人，我相信你都不会袖手旁观，现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是你妹妹啊，你救救她，我求求你了。”
说着老太太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还真应了她之前说的那句话，老太婆一大把年纪往这一跪，是非对错就已经不重要了。
沈窈快速退了一步，想要避开老太太跪着的方向。
不过老太太没跪下去，顾淮川上前一提溜，就把她给拽起来了。
顾淮川身子高大，拎她跟拎只小鸡崽子一样。
扶着老太太的男人愣了一下，“你干什么？”
这话说的也没什么气势，很弱也很怂。
顾淮川揪着老太太的后衣领，迫使她站直身子，还微微踮脚，“这么大岁数了，别动不动就又跪又磕。”
他又说，“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跪地上邦邦几个头就能解决的。”
说完他手一松，也带了点儿暗劲，把老太太推给扶着她的中年男人，“这是你妈还是谁，你也不护着点，这么大岁数了腿脚不利索，万一跪下去站不起来，多麻烦。”
老太太被整得面红耳赤，下跪磕头可是她准备的杀手锏。
可现在发挥不出来，她可再就没了别的手段。
她没回应顾淮川的话，隔着顾淮川和齐屿看向沈窈。
这一次她是真哭了，就算没故意抹着眼泪也能感觉得到。
她说，“沈窈啊，要不你去医院看看周周，你看看你妹妹现在遭的是什么罪，你就知道我这老太婆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大晚上的过来堵着你，不要脸的为难你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抖，“我怎么不知道这样做丢人，可脸面和人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我这张老脸豁得出去，只要周周能好，要我命都行。”
沈窈舔了舔侧腮，“我未必能救她。”
还未配型，这玩意又不是百分百能配得上的。
“没事没事。”老太太说，“你是一线希望，万一可以，万一可以呢？”
说到最后，她声音弱下去，哽咽了。
沈窈说，“你们家那么多直系亲属都没办法，还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
老太太苦着一张脸看她，像是不相信她会这样油盐不进。
她也没期待他马上就答应，可态度居然一点不软化，说话的语气也格外生硬，她想不明白，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养出这样的一副心肠。
她抖着嘴，“你……你……”
想说一些道德绑架的话，可心里也知道这些对沈窈来说没什么用。
又想说一些指责的话，可看看护在他面前的顾淮川，又不太敢说出口。
所以最后只是吭哧了这两个字，没了别的声音。
沈窈觉得挺烦的，压低了声音，“我先上去了，这里就麻烦你们俩。”
齐屿嗯一声，转头走到单元门旁。
那边有俩人挡着门，看见他过来瞪着眼睛，“干什么，要动手啊？”
是要动手，齐屿没说话，一伸手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也是带了点脾气，用力将他甩出去了。
那人有所防备，可还是顺着力道蹬蹬退了好几步，然后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另一个人见状赶紧去扶对方，扯着嗓子，“你干什么啊，你是不是想杀人？”
懒得搭理他们，齐屿对着沈窈，“上去吧。”
沈窈没管那些人，临走之前看了一眼顾淮川，什么都没说，直接进去。
她上了楼，进屋后也没开灯，走到阳台窗口看了下去。
人还在
沈窈拿出手机给齐屿发了信息，跟他说自己到家了。
然后就看到齐屿直接转身回到车上，直接开车走了。
挺符合他的脾气性格，跟那些人没什么好说的，就不废一句话。
倒是顾淮川还在原处，那些人也还在，好像是有交谈。
沈窈犹豫一下，也给他发了信息，让他不用管太多，直接走就好，这帮人但凡讲道理，一两句也就通了。
现在这样，道理说一宿，他们也未必会听。
信息发过去，就看到离开。
应该是顾淮川。
沈窈有那么一瞬，突然就有点无奈。
他了解他，按道理来说，齐屿走的时候他就应该跟着离开。
估计是知道齐屿收了她的信息，他没收到，不甘心，所以又留在这儿。
现在她发了信息，他觉得可以了，这才离开。
早知道不发了，看谁能杠到最后。
那两个人走了，孟家的那些亲戚也就离开。
能辨认的出老太太的身影，被人扶着，步伐很慢，中途还停了下来。
沈窈回了房间，洗漱之后躺了下来。
一下子有点睡不着，这么翻来覆去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她拿过来看，是顾淮川打来的。
想了想还是接了，沈窈先开口，“今晚谢谢你。”
顾淮川说，“是不是睡不着？”
他又说，“那些人说的话别放心上，这种时候了，他们自然是想尽了办法要跟你打感情牌。”
可不就是，只是那些人的牌技明显很烂。
沈窈说，“我没所谓的，并不在意。”
只是有点膈应。
顾淮川嗯一声，“这就好。”
他又说，“那行吧，你早点睡，我这边有事儿，先去忙了。”
沈窈说好，临挂电话的时候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别的声音。
他似乎是在房间里，但按理说若是在叶婉家里，就叶婉那德性，肯定要发出点声音膈应她。
思虑完这些，她有点懊恼，真是闲的，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她扯了被子给自己盖好，强迫自己睡过去。
……
第二天一早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沈窈眯眼先看下窗外。
天才刚放亮。
她带了股起床气，摸过手机看都没看就接了，“这么早，你最好有要紧事儿。”
话说完才听清，那边有哭声。
她一下子被吓精神了，赶紧坐了起来。
对面出了声，叫她窈窈。
一说话便听出来了，对方是周静。
沈窈张了张嘴，想问的话没问出来，因为她猜到了，周静应该是在医院，哭成这样，大概率是孟钟周的情况不太好。
果然，周静抽噎着说孟钟周突然开始吐血，送去抢救了。
她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很害怕，她希望沈窈能过去看看。
沈窈又不是医生，她过去看有什么用。
但她也明白周静的意思，之前见了孟钟周，她那模样是挺可怜的，想必现在更狼狈。
她若是去见，兴许就一个心软。
沈窈觉得挺心累，她说，“别哭了，哭也没有用，你安稳一点，旁边的人心里才能踏实，若你自己先慌手脚，叫你家里别的人怎么办？”
她太冷静，冷静到周静那边哭声一下子停了。
她好一会儿才开口，像是自言自语，“怎么办呢，叫我怎么办呢，我好想自己能救她，可我救不了啊。”
她身旁有人，叫了她一声妈。
然后手机被人拿走，能听得出那边的人换成了孟恒周。
他倒是镇得住，声音挺冷静的，“这么早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你休息吧，我们这儿没什么事儿。”
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沈窈将手机放下，转头看向窗外，缓缓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