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她想的什么，宁野没给她情绪反馈，就笑笑，“她有她的道理，只是那天她念叨着催婚，我也就心烦，随口说了两句。”

    见陈柚思绪仍游走着，他上前又问，“曳子没来？”

    “没有。”她道，然后抓着乌龙茶站起来，“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还有好多事没做。”

    “听说了，你创业很忙。”宁野拉开门，“我送你。”

    陈柚说好，出门跟他一起与伊文秀等人作别。

    招呼时候，侯佩还夸她，说，“你这样优秀的姑娘身边就没有单身的闺蜜了？介绍小野儿认识，省的他在家里没几个朋友。”

    这是当着宁野的面说，可见不考虑他颜面问题，母子俩的关系也很紧张。

    出于礼貌，陈柚说，“有的有的，我回去问问。”

    宁野则笑，“你可别说是杜白绵。”

    “她有主了。”闲话说着，两人已经走到屋外。

    陈柚今天是坐伊文秀的车来，现在需要步行到小区外打车。

    在app上定位，宁野执意要跟她一起到路口。

    也就几分钟的路，陈柚没作礼。

    倒是路上时，宁野又问起她跟秦曳的事，“他是不想见我，所以懒得来？”

    今天裴浔都来了，虽然只是露个脸，但面子功夫做足，秦曳不来，其实蛮多人问起的，毕竟两人还有合作。

    陈柚一般都是劝和，所以道，“不是的。”

    宁野单手插兜，“那就是你两吵架了？”

    “也没有，”她想了想，“最近事情多，他——”

    “要照顾徐洛？”宁野问。

    这倒是说的突然，陈柚一下子愣住，有些迷惘的看他。

    宁野面不改色，“我遇到过他一次，在徐洛住的小区，”却又仿佛和事佬一样补充，“但也许他不是专门为了见徐洛，毕竟虞力也住在那。”

    信息量来的毫无预兆，陈柚愣是一句话没接上。

    也就这会儿，车子终于来了。

    她挥挥手，“我走了宁哥哥。”

    潜移默化的，再也不会喊他宁老板了。

    宁野表情微妙，笑，“路上慢点，改天去你工作室看看。”

    陈柚说，“欢迎欢迎。”

    在后座，关上车窗，她脑子里飘着方才宁野所说。

    她知道徐洛住在龙塘小区，这还是杜白绵以前吐糟说漏嘴的，只是陈柚不上心，却不料虞力也在。

    想起那天在医院，徐洛说他没事了。

    其实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来本来事儿不大，二来太多年过去，谁还死起来追究，证据都难找。

    也就是钱跟好律师可以摆平的事。

    虞力以前是个穷小子，这些年在加州可是发达了。

    陈柚不受控制，又想到之前虞力说，会来找她。

    当时不在意的，谁承想现在她回国，人家也待在国内了。

    “师傅，麻烦掉头。”心里还没个想

    法，她嘴巴快过了脑子。

    临时改道，去了龙塘小区。

    到了门口也没下车，这会儿想起自己也不知道徐洛住哪，虞力住哪，来又干嘛？

    车窗降下，看了一会，司机催，“下车吧。”

    陈柚抱歉了几句，又坐回去，“走吧。”

    司机脸都黑了，她识趣，赶紧扫码付钱。

    这么一折腾，到家是十一点了。

    没想到的是秦曳在家，而且很安静的坐在阳台懒人沙发上看书。

    纸质版的书，陈柚觉着自己起码五年没看过这样的书。

    看她进来，秦曳抬起手腕看了时间，“晚到了很久，去公司了？”

    以前他没这样盯着自己，倒是现在动不动关心她去哪，整得陈柚还挺不自在，被监视的感觉，“嗯。”

    “嗯？”本来没多想，但是他过于了解陈柚，也就半秒的犹豫语气，他就察觉了端倪。

    反问她，试探着。

    陈柚想了想，无意识的拧开手里乌龙茶的盖子，“我去了一趟龙塘小区。”

    这地方秦曳肯定知道，眼色稍微波动，然第一时间却注意在她手里的饮料上，漫不经心问，“去那干嘛？”

    陈柚说，“徐洛住在那里，”顿了顿，“虞力也在。”

    虞力这件事是她对秦曳失望到极点的根源。

    乃至于到了一种麻木的程度，现在说出来反而没有波动。

    而秦曳惯来少激动，除了在国外那阵子

    表现的不同寻常。

    “嗯。”涉及这个话题，其实他本能也想回避。

    陈柚却不肯放过，“你知道他后面打算做什么吗？”

    那人是个炸弹，谁知道有没有爆的一天？

    秦曳肯定清楚她担心的，“虞力不敢对你怎么样，这不是在加州。”

    可陈柚说，“上一次，也不是在加州。”

    她平静的喝了一口茶，“那天你也在呢，你跟——”

    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祥林嫂，无法克制自己就是不停要重复那天的话。

    心底里的淤气，从来也没有消散，陈柚好似不停拿一把刀刺伤自己，并希望借此看见他对这事的在意。

    然被他打断了，眼尾压着燥，“别说了！”

    语气不重，但不耐藏不住。

    陈柚抿唇，眼眶红了。

    她有时很烦自己，太容易哭，泪腺过于发达。

    秦曳见了，立刻起身，想抱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现在无法证明什么，就可以保证，虞力绝对不会伤害你。”

    她沉默，眼泪默默流。

    过了好一会才平静，擦擦眼睛，花了妆，说，“我去洗脸。”

    他摸摸她的脑袋，没说话。

    陈柚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了睡衣进浴室。

    关门那一霎，她看见秦曳拿起手机，心里猜想他肯定要跟徐洛说话，大约会聊起虞力的事。

    垂着眼皮，她关了门。

    而听到身后动静，秦曳确实打开了

    徐洛的对话框。

    不过心烦意乱没打出一个字，视线却停留在陈柚放在桌上的乌龙茶塑料瓶上。

    是便利店常见的那款，六块钱一瓶。

    这么多年来，他没见陈柚喝过一次它。

    偶尔出去，不是没想着买茶饮，但是她这人要不喝水，要不喝果汁，碳酸也是一大热爱。

    但茶饮真的很少，除非现泡。

    今天不一样，快喝完了。

    也不知道从哪带来的，抓着到了家？

    秦曳忽的皱眉，起身哐的一下把没喝完的茶饮扔进垃圾桶。

    而后坐在沙发上，沉默。

    等到陈柚出来时，他已经回房了。

    床很大，是定制的，足够两人各自翻躺。

    陈柚今天发现，他一个人躺在那个角落，好像刻意避开她。

    可能是这段时间她太冷淡，反而逼出了秦曳心底里的那点自尊。

    已经很久没有跟他发生关系，有天早上就见他皱着眉头去扔内裤，估摸着是晚上做梦了。

    也就这样，秦曳对她好归好，就是不肯再主动了。

    陈柚乐的高兴。

    但今晚不一样，满脑子想着虞力，烦心的那种。

    睁大眼睛到凌晨，回头看他，已经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陈柚忽的一下坐起身来，暗淡的夜光里，好像心里的某些道德线不那么明显。

    她鬼使神差，拿起了床中央，被他睡着扔下的手机。

    轻轻的摸过来，躲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