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情侣,夫妻,诉说想念应该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他们很别扭,陈柚几乎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她跟他已经把表达情感视为示弱,是不好意思的事情。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是另一回事。
她想,自己已经这样卑微了,如果还不停的说在乎他,想念他,则显得自己很低贱。
而秦曳那样高高在上,惯来被捧着的倨傲男人,肯定不屑于跟人服软。
尤其是对她这种一开始就低着头讨好他的女人。
今天是例外,她在异国他乡,被人威胁,很害怕。
而且宁野以前是靠得住的人,曾一度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可却忽然做出留下她独自一人的决定。
如同当年抛弃她那样。
阴暗的过去卷土重来。
陈柚缩在角落,像是不敢看光的虫子。
彼此都看着对话框应该蛮久。
纵使不知道他现在干嘛,想着什么,可是相处这么多年,人与人之间是有默契的。
陈柚可以想象到他的犹豫。
甚至尴尬。
在无比漫长的两分钟之后,她忽然后悔,很想要撤回。
但是来不及。
点击在信息上的那一秒,忽然,对话框弹出另一个模式。
秦曳给她打来了语音。
竟然不是视讯。
她接了。
但是没说话。
对面是他的呼吸,清晰的钻进她耳朵
,好几声之后才是声音,带了一点点沙哑,“什么时候回来?”
又是这句话。
陈柚绷着的情绪终于失控,有些难受的,“我可能回不去。”
那边顿默,相当意外,“什么意思?”
一开始他有些动静传来,像是在调试桌子的角度,砰砰咚咚的,但是现在很安静。
只有风声,雨声,他的呼吸声。
陈柚攥紧了电话,“情况比较特殊。”
她很难,不想要让秦曳跟宁野还产生误会,闹得更加不和。
但是这件事怎么说才能够显得自然,而非谁的刻意?
明显的,秦曳就是想要要挟宁野回去,让她一起回国。
从一开始她跟着宁野出来,他就不爽。
这已经无关与感情,就是男人之间的占有欲,优胜感,非要一决胜负。
而宁野要她留下,就是一种对抗。
谁也不会服软,低头。
陈柚在外面混了这么些年,男人之间的心思她说是不懂,其实很懂。
无关感情,真的就只是胜负欲,是个人恩怨。
“宁野怎么说?”秦曳问,语气很轻,大约不想让她觉得有压力。
但是风雨欲来,蠢蠢欲动的是他心底里的戾气。
陈柚深呼吸,强行冷静,假装无所谓的,“他没说什么,还不是随我自己,”不敢说是宁野的要求,怕两家有矛盾,她只能把责任
揽在自己身上,毕竟秦曳的做法已经得罪太多人,“他走了这里的事就没人管,我之前也没做什么,现在总该发挥点作用,对得起我拿的工资。”
“陈柚!”
“陈柚。”
两声,语气不一样的,像是挺气,但是又忽然的冷静,克制。
秦曳没有立刻对她的话做出反应。
她也安静着,脑子是空白的。
其实不知道怎么把结果告诉他,一开始没想现在说的,但都是藏不住的事,早说晚说一样的结果。
陈柚抿着唇,如果他要训斥,她可能又会忍不住红了眼睛。
实在太委屈了,为他受的委屈何止这一点,可他又不是故意的,只能自己隐忍。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窝囊,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更合适。
“柚柚,”秦曳忽然软了语气,竟然没生气,“所以你不回来?”
她说,“嗯。”
过了会,那边笑了声,听不出情绪,很淡的,“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
陈柚说,“但是我会尽量调整,肯定会回去,只是没那么快。”
他说,像是不抱指望的,“好。”
便沉默。
过了一会,秦曳问,“还不睡?”
她捧着手机,竟然真的不想要放下。
可她还是说,“那我挂了,要是你下午很累,就别去公司了。”
“你终于知道关心我啊,陈柚
。”喊她大名的意思很多,有时候陈柚未必理解的透彻。
她就是笑,“嗯。”
曳曳。
想再一次那样亲昵的喊他,一如从未有隔阂,还是相爱的。
秦曳说,“我挂了,早点睡。”
她说好。
挂断之后,他又给她发来晚安的表情包,是一只很可爱的企鹅。
陈柚无意中得到这个表情包,偶尔会用,没想到他也存了。
“晚安。”
事情发生的突然,却又出乎意料的顺利。
陈柚躺下,心情澎湃,说不上什么感觉。
只是这一夜注定不安生。
她还没睡着,杜白绵那边可能听说了什么,也问她是不是马上会回来。
反正无聊,陈柚干脆聊起来,说不回。
杜白绵无语了,问她:宁哥什么意思啊?你自己什么打算?马上过年了啊你不回来?
又要过年了。
陈柚想了想:别急,等一等再说吧。
这个话题聊的心累,她努力把注意力从秦曳身上挪开,不免想到了虞力这个人。
跟杜白绵絮叨起今天的遭遇。
杜白绵很担心:那个男的是不是有病?我跟你说,那边有病的人非常多,你一定要注意,我就说你一把年纪还去国外做什么,万一遇到不法分子,这条小命!
又怕不吉利,杜白绵连忙撤回。
陈柚看着信息笑笑,忽然间想到什么,
刷了遍跟她的聊天记录,问道: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查个东西,问问裴浔他们,看看有映像没。
杜白绵说:什么?
她发来一张照片:虞力一直带着这个耳钉,我觉得很眼熟,总像是在哪里看过。
如果是简约的大众款自然没什么好问,但这一对不一样,是耳钉加圆环,黑金色,只是圆环是波浪状,耳钉本身是六边形。
这不算常见。
上面还有一些花纹什么的,只是照片看不清。
陈柚近距离观察过,那是两个字母,让她不由得联想虞力大腿根的纹身。
也许,那个中文,是一个人的名字。
纹在那里当然是意义非凡的,假如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个女人,是个对他特别的女人。
因为那个部位很暧昧,有一种借机表达忠诚的感觉。
就像是说,他的隐秘处,那二两肉,完完全全属于一个女人。
但是,出了什么意外?让虞力最后没有忠与这样的信念,而变成一个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
杜白绵拿到了照片,细细观摩很久。
得到了陈柚的猜想后,她又把虞力的私密照片拿出来仔细研究。
末了总结出两点。
其一:我跟你说啊柚子,所有的渣男都是被伤害过的,一开始都是纯情大男孩。
其二:这个虞力戴的耳钉我见过,难道你没有映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