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野好整以暇低头剥虾,“怎么没接,这么晚,他一定很急。”
善解人意通常更多用来形容女性,然到了现代社会,陈柚真的很想用在他身上。
这样的男人,真的罕见。
她抱歉道,“我接一下。”然后起身去阳台。
不过房子很小,不过几平方米距离,彼此仍然看的到对方。
陈柚接通,小声的,“喂?”
那边是白天,秦曳打来是合理的,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太寻常。
他应该知道这边是深夜,已经十一点多,若一通电话没接或许该转做信息,怎么没完没了的打起电话。
秦曳道,“你还没睡?”
她气极,“连着三个电话打来,你只问我这句?”看起来多急切。
“不是你让我打电话的,”倒是占了理,他振振有辞的,“现在也就半夜,你不一定睡了,而且你们十点才上班,”把她的作息摸得很透,几乎断绝陈柚所有的解释权,秦曳不慌不忙的道,“而且你说的那样突然,我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
陈柚不想跟他吵架,“那现在你知道了,我没有事。”
两人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说些没油盐的东西。
秦曳稍微有些恼,“你到底有事没?”
“有,”她顿了顿,又道,“没有,”脑子胡乱一团,眼角余光看见宁野在那里一个人收拾餐具,“你作息好像又改
了?”
秦曳闷闷的,嗓子明显是感冒后遗症,“嗯,跟以前一样。”
“为什么?”明知故问,陈柚感觉好不舒服。
他道,“什么为什么?”
“你病了?”实在忍不住,受不了跟他这样来回打没必要的徘徊球。
秦曳“啧”了一声,“裴浔说的?妈的。”
居然爆了句脏口,“以后不能跟他说什么,嘴巴没开关的。”
陈柚恍恍惚惚的,“是,杜白绵也一样。”
两人忽然安静。
不知道想了什么。
秦曳的呼吸声就像是响在她耳边,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可以触摸。
他忽然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陈柚不喜欢他的态度,那样蛮横的。
她有些委屈,“你生病了,你为什么不说?”
“有什么好说?”
又不是第一次。
在他看来,动不动喊疼似乎是矫情的。
但又不是没有矫情过,有次他切香肠,因为是冷冻的,不小心滑动,切了手,当时皱着眉头出来找陈柚,说,“老婆,你看看,你没事吃什么腊肠,我手给切了。”
陈柚无语。
装模作样给他洗洗吹吹,急着包扎,生怕晚一点伤口愈合了,安抚道,“真可怜,亲亲就好了,我来切吧。”
然后他又很开心,说,“还是我去,你又不会做。”
那是两人很和谐相处的时候,跟公司里的秦
曳不同,陈柚很喜欢那种孩子气的他。
只有那样,他仿佛才完全的属于她。
“确实无所谓的,小病,”她受不了秦曳的态度,冷了语调,“没什么事,我就是问问你的情况,省的你的朋友都来埋怨我。”
大家怨气颇深。
秦曳也不高兴,“下次我会提醒他。”
又沉默。
站在阳台太久,她有些冷。
宁野在那边来回搬着碗筷,不小心失了手,杂碎一个。
陈柚吓了一跳,本能问,“怎么了?”
这动静不小,尤其双方安静的时候,秦曳当然听到,于是狐疑道,“你家里有人?”
她呼吸两个来回,索性推开门,回到客厅,“嗯,宁老板在。”
宁野收拾地上的碎片,一直注意着不吭声。
电话那边很安静。
过了一会,秦曳的声音平稳下来,“他在?”嗤笑着,大约是看了眼时间,“快半夜了,他还在?”
这当然是不合适的。
陈柚一时难以解释,国外的生活跟国内真的很不一样。
时间观念也没有那么确切。
“我待会跟你说,”当着宁野的面,不好吵架,她道,“要不先挂了。”
那边没做声。
过了几秒,直接挂断。
陈柚走过去帮忙,“我来吧。”
“麻烦了。”宁野没有争,放手让给她,自己则穿上外套,“回去的事你想一想,提
前跟我说。”
其实他今晚来的理由很充分,完全是被伊文秀的态度逼迫的,跟私人的事无关。
反倒是让陈柚不好意思。
她道,“我会尽快的,宁老板。”满腹抱歉。
宁野笑,“早点睡,明天上午放假,没什么事你都可以不去办公室。”
他这样的老板简直是天神下凡,陈柚接触过的所有他的下属,真的没有不喜欢他的。
感谢过后,她把门锁上,开始打扫屋子。
一切搞定已经是凌晨两点。
躺在床上,陈柚拿着手机,对着秦曳的对话框却无话可说。
末了,又退出。
她睡不着,爬起来把工作的事又整理一遍。
宁野在这边负责的是宁家集团化妆品外贸的一个小板块,做品牌孵化跟加工,规模不算很大,但收入客观,前景广阔。
以前陈柚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所以接手的很累,这段时间过去,连个皮毛都没触及到,更何况上谈判桌。
说是一个月,但一个多星期是她跟秦曳莫名其妙的蜜月期,也就是拿钱不办事,现在宁野主动给她回程的假,她反而不好意思。
她就是这样,苦日子过太久,人家一点点好她就感恩戴德,生怕自己拿的太多。
陈柚不想欠债,打算补上这一周的时间,然后再回国,毕竟回去肯定又要呆段时间,不急一时半会。
主意打定
,当然也要提前买票,她把想法告诉了宁野。
宁野尊重她。
确定这边没问题后,陈柚第一个想起联系的是妈妈彭兰。
然电话过去,却听说彭兰状态不错,看来那边钱花的很值,彭兰有一周的假期,想回一趟京州。
毕竟很多手续没办,医社保那些事就够麻烦的。
陈柚不放心她自己回,而疗养院有规定,要家属来接。
她找不到合适的人,所谓家属,除了自己,只有秦曳了。
不到万不得已,陈柚当然不想麻烦他。
自打那天晚上之后,她跟秦曳再也没联系过,中途她发过一条信息,解释那晚宁野为什么来,还拍了照片,说伊文秀要的东西都买好了。
可是秦曳没回。
他明明还抽空发了朋友圈,看上去生活如常,却故意冷落她。
陈柚也要面子,但在妈妈的事情上,面子无所谓,她反正是惯来处于弱势的。
于是再三考虑下,主动给秦曳打去一个电话。
等了很久,坚持不懈的。
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自己回到从前,又是那个以他为中心的小姑娘。
恍惚的十几秒过去。
电话嘟的一声,终于接通。
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喂。”
背景音嘈杂,应该在公司。
其中一个女声,熟悉,但是又很陌生,让陈柚忽然愣住,想了很久,才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