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开门，他没见外，当着陈柚的面脱去沾染味道的衬衫。

    目测他最近瘦了，腹肌的轮廓更锋利，劲实的很。

    然陈柚看惯了，波澜不惊在沙发上坐下，“她说你威胁她，整的人小姑娘挺怕，想让我调和一下。”

    “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要调和。”他道，径直走向浴室。

    陈柚视线随着他过去，“余曼说，以后不会找你，但你也别针对她。”

    他嗤笑，“我没那个精力。”

    当时情绪上来，一句重话，秦曳没真的往心里去，跟一个小姑娘处处计较，未免太过。

    “那就好。”话说完了，陈柚坐着没动。

    浴室里水汽蒸腾，他以为人已经走了。

    等到出来时，却发现她还在，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擦着头发，随意套上睡袍，秦曳在她身边坐下，“还有事？”

    “余曼还跟我说了点你的事，”顿了顿，陈柚小心翼翼斟酌措辞，“你跟宁野谈了什么条件，叫你这样力挺他？”

    晓得她不问清楚不罢休，秦曳把玩着手机，随意道，“开发区有个空地马上开始招标，宁家有门路，如果我挺他，那块地就是我的。”

    “这么好的事，宁野舍得放？”除非是他不打算在京州发展了。

    秦曳掀了眼皮，懒洋洋翘起长腿，“舍不得，但投资太大风险也高，他本身就顾虑，对他来说不算太亏。”

    乍一看是双赢

    。

    “他要你帮他什么？”不想迂回，陈柚不自觉坐直身体，觉得心跳有些快。

    察觉她情绪波动，秦曳把手机扔去一边，审视的目光垂在她脸上，“不敢去问他？”

    她眸光微动。

    在男人看来，这是被戳穿了心思。

    秦曳嗤笑，“那是宁野自己的决定，他不想在国内斗，想走远点，我只是配合，”靠近她，双指轻轻捏住她下颚，“挺慌的是吗？又要被抛弃了。”

    陈柚打开他的手，“你说话别总那么过分。”

    他以前也不这样，不知道从何开始，措辞越来越犀利，像是刀，反反复复往一个地方戳。

    秦曳瞥开视线，凝向阳台。

    隔着一层纱帘，外面有手电的光亮晃荡着靠近，应该是管家送宁野回来了。

    “我走了。”陈柚起身。

    秦曳没理她，又抓起手机。

    楼下有动静传来，她走楼梯下去，迎面碰上宁野。

    然只是打了招呼，话到嘴边，陈柚却什么都没问。

    聊了会晚上的表现，她挥手独自回房。

    窗门紧闭，陈柚把帘子都拉上，开着夜灯，终于感到一点踏实。

    宁野走了，公司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她又要开始找工作，欠秦曳的钱真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如果这样，自由也就被他攥在手里，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陈柚头皮发紧，一夜噩梦。

    第二天的晚宴是半开放的，来的人多，

    反而不必她费心，散场的时候她看到余成涛跟宁二叔真的搭上了话，也坐到了宁二叔那张桌上。

    陈柚花了点心思去观察，倒是不小心跟余曼撞上几次视线。

    那种眼神让陈柚心里不踏实，但料想余成涛也掀不起风浪。

    资本角逐，她其实派不上用场。

    庆典圆满结束，陈柚一行人陆续返程。

    宁野送她回家后另有应酬，倒是没提及自己的打算。

    就好像，根本没什么大事要发生。

    直到一周后，她忽然接到招商经理的电话，说自己商量好的几家连锁都临时换了地方。

    合同没签，谈不上赔偿，最多就是人情难看。

    陈柚赶过去交涉，然无果。

    商场一层楼不能超过一家空置，否则显得冷清，有衰落的迹象。

    为这事她忙活了几天，没等到新的店家续上，又听说宁野在华宁的项目也受阻。

    虽然规模不大，但这点小事搞不定才让人看笑话。

    他铺出去的货被几家大型商超退单，截止期限前，纷纷表示不在合作。

    一时间，宁野焦头烂额。

    谈不上损失多大，只是面子很难看，集团里有人放风，说他无能，老爷子还没正式退，就没人卖他面子了。

    陈柚私下里查过，这事就是余成涛干的，背后推动的肯定是宁二叔。

    这算是给宁野一个下马威，毕竟他抢了宁二叔原先想合作的秦曳。

    但这是宁家

    的事，秦曳知道，却完全不插手。

    他连热闹都懒得看。

    反是这天陪伊文秀打麻将时，陈柚听到她跟秦曳通电话，“你也是的，当初劝你不要掺和，你偏不，现在站了队又撒手不问，小宁都找到我这里了。”

    不知秦曳说了什么，但陈柚可以想象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漠然表情。

    伊文秀叹气，“我也管不了这些，但我们毕竟是亲戚，小宁想请我做中间人，我便只能约了余家阿姨来打打牌咯。”

    通话结束不就，余嫂就来了。

    陈柚没想到余曼也跟着，见谁都一副礼貌模样，乖巧的喊着阿姨好。

    看到她，笑嘻嘻的，“柚子姐姐也在。”

    伊文秀觉着她们年龄差小，便让陈柚陪她聊会。

    正好房里闷，陈柚便领着余曼去外头走动。

    她们开车去了一家冰店，全程余曼都在笑，感觉心情很不错。

    “谢谢你请我，看样子我们家还是有帮上忙吧？”余曼以为陈柚是在感激自己。

    陈柚静静的注视眼前人，“你们家针对不了秦曳，就换了方向去折腾宁老板？”

    “那是大人的事，我反正就希望宁野哥哥留下来，这点小动静正好让他收收心，对你不也是好事吗？”余曼能煽风点火，但最终这么做，余成涛肯定是考量过，跟宁二叔合计的。

    陈柚知道跟她讲不通，一时沉默。

    余曼便笑，笃定的，“你看，你也

    是受益方，心里面还是高兴的吧，最后难受的不还是曳哥。”

    如果宁野处理不了手上的事，争取那块地的机会就变小，对于秦曳来说确实算损失。

    看样子宁二叔真正要对付的不是宁野，毕竟华宁里他掌握话语权，内斗不是首要事。

    “他们的事，我管不了，也不会受益。”跟余曼孩子气的谈话没持续太久。

    天色差不多黑，陈柚借口离开。

    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华同万家的业绩倒是没受影响，招商部松了一口大气。

    可宁野却在风口浪尖上玩起了失踪。

    一走就是两个月，再次回国时已经秋初。

    这段时间秦曳没闲着，跟陈柚碰面的时间也少，庆典之后，两人关系生疏很多。

    分明也没吵架，就是哪里不一样了。

    直到这天晚上，陈柚接到宁野电话，赶去公司。

    下楼时碰到应酬回来的秦曳。

    电梯口擦肩，他忽然拉住行色匆匆的陈柚，“去哪？”

    从来不问事的男人，今天倒是关心起她的行程。

    陈柚坦然道，“宁老板回来了。”

    这个回答在他预想之中。

    秦曳笑了下，“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然后松手，大步走进电梯。

    门关上的时候，陈柚还在怔神，隔着越收越窄的空隙跟他对视。

    直到电梯门完全合上，她看到秦曳垂下眼皮。

    最后的眼神，似乎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