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敛起,深深凝她。
陈柚看不懂他的情绪,但直觉是不悦的,或者说担忧。
她本能的将手藏去兜里,不由得想起多年前,有一次也是事后发现套破了,可身体正在调养时,不能吃药,于是问他,“不会不会有事?”
秦曳安慰,“不会,哪能一次就中。”
“那万一中了呢?”大家彼时的精力都放在事业上,他忙着坐稳老大的位置,她则想带团队冲下亮眼的业绩。
男人在这种时候的表现具有共性,说,“如果中了就结婚。”
当时他们还没订婚,陈柚对这话将信将疑,可心里却起了期待。
那句话仿佛定心丸,让她接下来的日子踏实又安心。
然而没怀,看到大姨妈来的时候,陈柚的心情很复杂。
陷的很深时,她有想过怀孕最好,这样能嫁给他,好过患得患失。
不过男人的想法跟她不同,自那之后,秦曳对措施更看重。
于是陈柚不再抱有幻想。
当意外来的时候,一点没察觉,虽然最后结局不好,终归只是意外,而不是惊喜。
“回家了。”她跟秦曳擦肩,独自走在前面。
他也一声不吭,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一路跟进电梯,却直达她家门口。
站在她身后,看陈柚犹豫,才开腔,“进去测。”
“你也要去?”这事挺麻烦,
她甚至来不及细想种种,真不希望秦曳也在。
可他执意,“先进去。”
拗不过他,陈柚只好先开门。
两人站在客厅,分坐两边,谁也没动。
过了会,秦曳问,“是上次弄的?”他也清楚陈柚的身边没其他人,除了自己,不会有别的可能。
她点头,烦躁的把头发一股脑捋去脑后,胡乱一扎,“也不一定是有了。”
“如果有了?”本来该问这话的是她,但看来秦曳的紧张也不比她少。
陈柚心不在焉的,视线却紧紧凝在他脸上。
那张脸轮廓分明,乍一看疏远,情绪埋的很深。
她便想,如果怀了,真的要她命。
之前怀上就是因为她身体差,保不住,莫名其妙的流了,去医院时医生说过,她很难孕,如果有了一定要早点来医院保胎,否则在流,以后自然受孕的几率几乎没有。
这个孩子就不该来,来了,没办法生下他,不可能光明正大去保胎。
若是流了,这具身体也坏了。
最糟糕的结果在陈柚脑中一一掠过,她甚至想,自己这样以后肯定没人要的,不如不结婚算了。
就是不知道一个人过一辈子,会不会太孤独。
“陈柚?”看她盯着自己失神,秦曳眉心拧起,走上前抓起她的手,“如果怀了你怎么办?”
她怎么办?
折掉
半条命吧。
“不知道。”陈柚心烦意乱,忍不住埋怨眼前人,“这能怪我吗?如果我有了你想我怎么办?打掉?你知道我身体这么差你还要我打掉?”
尽管他一句话没说,但她已经提前断定秦曳的想法,临近崩溃之余,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
秦曳深出一口气,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声音低柔,“我会负责,不会要你去打。”
仍旧说出那句老话,“如果有了,我们就结婚。”
陈柚从他怀里抬起脑袋,看男人神情严肃,不似玩笑,“结婚?”
“你要真想跟我结婚,当初就不会分手了。”她知道男人不乐意。
可或许情况有变,秦曳道,“我现在真的想定下来,如果你有了孩子,我必须负责,只有结婚一条路。”
想想,他反正都要找人结婚,跟徐洛不可能,倒不如跟她。
陈柚是这样认为的。
而她自己,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只是这事太大,她不可能立马做出决定,于是推开他,“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秦曳起身,“有结果了告诉我。”
推门而出,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陈柚几乎没听到关门的声音。
再抬头时,他人已经不见了。
拿着验孕棒,在卫生间里来回几圈,她始终没做好接受结果的准备,最终胡乱的洗了个澡
,瘫软去了床上。
次日醒来,陈柚直接去了医院。
发生这种事,能给她安慰的当然只有家人。
可惜见到瘦骨嶙峋的彭兰,喉头的话又无法往外。
陈柚习惯了藏事,不乐意跟家人分享忧虑。
且彭兰状态一般,跟她说话时气都喘不上来,“你没事就别来看我,工作那么累,有空多休息,多去交朋友。”
“妈,我这把年纪朋友圈都固定了,还交什么。”陈柚挤着笑,扶着她坐起,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彭兰没喝,只管语重心长道,“你要交新的朋友,你也知道自己年纪不小,所以得抓紧谈朋友。”
之前母女两已经不怎么聊这事了,陈柚以为彭兰看开,没想到又呱噪起来。
“妈,急不来的。”
“不急不行,妈还想看到你结婚呢,你这样,妈还是担心,万一妈走了,一个人——”
“别说丧气话了,妈。”陈柚抿着唇,有点想哭。
彭兰见状,叹口气,又躺下去,“随便你吧。”
聊的不愉快,陈柚也没多待,独自一人坐到了病房门口。
这时护工过来,看她有心事,便安慰,“你也别怪她,年纪大了都这样,我也催我儿子结婚呢,她呀,最近身体越来越差,所以才着急。”
道理陈柚都懂,心里也难受,如果一切照常,可能她婚礼都办
完,妈妈也踏实。
人算怎么如天算呢?
“我问过医生,他说不好治,就是调养,倒是辛苦您了。”陈柚给护工塞了个红包。
护工笑着收下,也更把彭兰的事上心,“我有个亲戚也跟她差不多,在医院躺着没用,后面家里人花钱给她送去气候更好的南城,那边有个疗养院很出名,会请专家定期会诊。”
“然后呢?”陈柚竖起了耳朵。
“后面就好了呀,虽然不是大好,但是能自己活动,精力也比从前旺盛,现在每天还能跟朋友们打一圈牌呢。”护工道。
这番话说动了陈柚,她问清楚疗养院具体地址,又道,“费用怎么样?”
护工啧啧嘴,“很高,一年十万是要的,而且得预付。”
这数字在有钱人眼里是毛毛雨,对陈柚来说是五指山。
她忽的沉默。
护工安慰了她几句,她没在意,笑着拜托照顾好妈妈,便独自离去。
一年十万,那手上少说要几百万打底。
每个月万把块的护工费都把她累死,何况更高?
可那是彭兰的希望。
陈柚也害怕彭兰有事,那世上就剩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她心神不宁的拿出手机想查看余额。
打开来,却看见秦曳的信息,“怎么样?”
本想说还没测。
可手指按在屏幕时,却又忽的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