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顿了顿。

    弯腰时眼角余光看见他，似乎没在揶揄。

    “噢。”陈柚想，一直以来他都嫌自己懵懂，在工作上，在感情上，要他引领着往前走。

    也许时间长了他很累，所以有抱怨也正常。

    在一起的时候不方便提，现在心情不爽，顺带说了。

    门关上，她站在电梯口，忽的低头，露着挺酸涩的笑。

    谁都觉得自己最精明，最懂，可人与人之间，永远不能设身处地互相着想。

    这日之后，伊文秀又带过电话询问情况。

    陈柚如实道，“他很冷静，也许对婚姻的事有笃定的看法，秀姨，您可以宽心些。”

    也知儿子的性格不好劝，伊文秀只希望她没事多跟他聊聊。

    陈柚不傻，能感觉出伊文秀很希望两人复合。

    在分开后，彼此短暂的接触过其他人，然结果更不如意，相比较，伊文秀觉得这更证明他们是合适的。

    与其秦曳瞎找一个，不如再续前缘。

    面对这种暗示，陈柚只能借口工作太忙，逃避了。

    好在一直没啥水花的工作这段时间忽然有了新安排，宁野终于抽了空，今天要来公司，跟陈柚沟通下一期合作对象的事。

    上次还是滑雪时碰的面，而今早天气回暖，万物复苏，陈柚办公室下边的花坛都开满紫紫红红小一片。

    宁野来时已经傍晚，临近下班的点，办公大堂都是欢

    声笑语。

    这儿不忙，且气氛超级和谐，见到宁老板来，大家甚至不装个样子，而是纷纷跟他打趣，玩笑他最近又去哪里潇洒。

    与从前在秦曳那儿的高压相比，陈柚也觉着换个地方挺好。

    不然不知道班还有这种上法。

    推门进来，宁野穿着西装进门，仍是玉树临风的既视感，“最近还好？”

    她说“还好”，惯性的想要汇报。

    却被宁野挥手制止，“你心里有数就行。”

    被信任的感觉自然不错，陈柚将手头准备的报表收起，做到茶几前备茶，随口问，“你说的新合作是指跟张显旭一块的吧。”

    她不清楚内情，但看张显旭愿意奔波，可见大家都有大好处捞。

    宁野点头，从口袋掏出含片咬着，又揉了揉干疼的喉咙，“听张总说，唐哥很欣赏你。”

    倒水的手微顿，陈柚不慌不忙道，“算不上欣赏，只是客气。”

    换言之，她有自知之明，能力强者众，唐峰那样的人哪能在短短一面间就对她论起欣赏？

    “并非客气，是你自谦。”宁野说话的语气总是很柔，但内里的意思斩钉截铁。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让人感受不到攻击性，潜移默化的接受。

    但这次陈柚皱眉，竟反驳，“不是的，他跟我都没聊过业务的事，几句对话围绕的都是我跟徐洛的关系。”

    “可他对你示好了。”宁野

    道。

    陈柚无话可说，半晌才回，“不礼貌的。”

    他这才笑，“所以张总没有说谎，”顿了顿，探寻的语气问，“碰你了？”

    回想那日被无意触碰的腰，陈柚忽的有些抵触，“是有些没分寸。”

    “你不必多想，私下大家放松，正规场合则公事公办。”这件事在宁野看来并不严重。

    陈柚本来没想小题大做，但这般轻描淡写应付过去，她心里难免膈应，“但那是他的订婚宴，跟这种人合作恐怕很难讨好。”

    以小窥大，她知道唐峰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真要去正规场合，恐怕她连句话都说不上。

    类似的男人陈柚见多了，打着合作的旗号做下流的事，到了签合同的时候翻脸不认人。

    从前她带团队，反复提醒过部门里的女同事，千万别想着靠这条路谈业务，更别妄想就此钓上金龟婿。

    那大多有妇之夫。

    但总有人屡试不爽。

    “讨不了好也得试试，这次我想拿的地在开发区，唐峰有关系，跟他合作有机会掺一股。”素少见宁野展现自己的事业心，今日一听，叫陈柚猛的想起伊文秀对他的点评：有野心。

    不过在秦曳身上，她很少看到这种破釜沉舟放手一搏的感觉。

    或许两人境况不一样，秦曳做什么都很从容，游刃有余之下，给每个人安排既定的要求。

    “嗯，你需要我做什么

    ？”大约知道宁家内部很复杂，陈柚也是真心希望能帮宁野出点力。

    他指尖抵在喉结，表情仍旧温和，“晚上我约了几个朋友吃饭，主客是唐哥，你一起去。”

    初创的团队应酬多，她身居高职，不能推脱。

    晚上，陈柚就在公司略做打扮，跟宁野还有刘斯成一起出发。

    去的是另一家私人会所，装修却简单些，更有商务氛围。

    不过大家表面上说的都是朋友聚聚。

    所以看到徐洛也在，她并不意外。

    参加订婚宴回来后，陈柚从杜白绵那听说过徐洛一些事，好似她嘴甜，会来事，就是一场酒局引起了唐峰注意，此后经常陪他出席饭局。

    陈柚记得以前的徐洛不太能喝，但今日见，发觉每个人都有藏着的两把刷子。

    在场的几个男人，恐怕没一个能比徐洛的量。

    酒过三巡，有些早已上头，徐洛却面不改色，仍旧谈笑自如。

    而这次唐峰却没怎么跟陈柚说话，只是进门时看了她，在陈柚敬酒时，又看了她。

    其余时，都在跟宁野等人聊天。

    无意说去开发区的新地块，说是面积不大，非常偏，但他有消息，知道政府对那边有规划。

    现在拿下，等个三年五年，本是十倍往上翻。

    房地产市场一直火热，这点陈柚深信不疑，也才知道为何宁野决意要掺和进来。

    要独立门户，资金就

    是底气。

    这顿饭吃的什么味她一概不知，忙活着所有人混脸熟，尤其唐峰那边，尽管不愿，也还是连敬多杯。

    可偏唐峰这人很怪，有意无意的小为难着陈柚，“看来陈小姐也是海量，喝了这么些，还是放不开。”

    便有识趣的暗示服务员倒满，奉承道，“那就是宁老板管的严啦，护着陈小姐不让喝。”

    类似的调侃不常有。

    饭桌上，一个人会不会尊重她，一来取决与她本身的位置，二来若遇到大佬局，则取决与带她去的人对她有多重视。

    秦曳在的时候，虽跟她玩的是上下级那套，可这群人个个眼尖，玩笑有度。

    此前有个客户喝多了，跟陈柚说了几句小荤话，秦曳当场没说什么，后面跟这人断了合作，被问起时直截了当道，“人品不行。”

    大家便知，他这是护犊子。

    然宁野被他圆滑，或说通透太多。

    这些小事在宁野看来都是不影响实际利益的，上心了反而受伤，错失机会。

    他温和的示意陈柚，“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这话有两种解释，一是暗示她下台阶，二是告诉她表现不佳缺冲劲。

    陈柚惶惑的回眸，一时捉摸不透。

    她揉了揉胃部，又站起来，“我哪里海量，只是荣幸跟唐哥一桌，喝的才多些。”

    话音落，这段很安静的徐洛忽然也站起身，将目光投向陈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