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安安静静的瞧着他。

    从柜子里拿出一堆东西，花花绿绿什么都有，裴浔倒是花活多，一通鼓捣，一升不锈钢大盅里就灌出满满的浅蓝色液体。

    他顺手捞了两个小口闷杯上来，咋了一口，自夸道，“真不错。”说着示意韩泽也尝尝。

    韩泽舌尖点了下，感觉酸酸甜甜，一点儿酒味都没。

    “这玩意好喝，女孩子都喜欢，但注意别多啊。”交代着，裴浔示意他装杯，“等柚子来了你跟她小酌一下，等个十来分钟就能上车了，”说完语重心长拍了下韩泽胸口，“这是宁老板的家，别在这瞎搞，带回去。”

    “浔哥，你这——”不地道吧？

    可话没说完，裴浔已经钻入人群，自得其乐去了。

    韩泽回头看了看那罐子，然后从旁拿过两个干净的香槟杯，各自满上。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陈柚同刘斯成等人打过招呼，果然又折返回来。

    “柚子姐，你在找宁老板吗？”看她心神不宁的样子，韩泽联想方才裴浔说的话，心里有点不舒服。

    说话间，顺手把香槟杯推过去。

    陈柚拿起，心不在焉的喝了几口，倒是露出挺惊讶的表情，“蛮好喝的，你做的？”

    他敷衍的“嗯”了一声。

    “你小私活还挺多，”陈柚小口喝着，视线时不时

    扫向楼上，“我入职后没跟宁老板碰过面，今天接风，于情于理都要主动打上招呼。”

    “你跟宁老板以前就认识吧。”听裴浔的说法，或许还不光是认识，否则何必忌讳着不让秦曳知道。

    但这段旧事，韩泽是完全不知情的。

    陈柚或许也没有瞒他的意思，但不知从何说起，指尖旋在杯沿，有些失神，“嗯，我跟他认识，还在秦曳之前。”

    “谈过吗？”可韩泽又记得，秦曳分明才是陈柚的第一段。

    像是提及不愉快的事，她一口气喝了杯中大半，眼神落寞，“没有，”又笑，“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在宁老板眼里，我只是——”

    察觉韩泽情绪波动，陈柚自觉失言。

    她抿了抿唇，淡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

    话音刚落，刘斯成就从她身后走来，招呼道，“刚打过电话了，宁老板在楼上，待会下来，”指了指楼梯方向，他又道，“老板说今天有几个老朋友，他想单独叙叙旧，让陈经理一块过去。”

    “我？”陈柚很意外。

    刘斯成确认道，“我问清楚了，是你，或许还有你们共同的其他朋友。”说着笑的挺深，“我上次就猜，你跟宁老板是熟悉的。”

    陈柚抬眸，看着二楼，喉咙微微收紧，“好，我知道了，待

    会就来。”

    她心思散漫，似乎被别的事攥去神智。

    握紧杯子，像是给自己打气，陈柚一仰头，把酸甜的饮料喝个干净。

    韩泽被两人的对话引开了注意力，这会反应过来，忙不迭想去阻止，“柚子姐，你慢点喝。”

    来不及，已经见底。

    倒是陈柚没什么反应，依旧清醒的笑着，跟韩泽道，“只是老朋友见个面，没事的。”

    她以为韩泽是担心她跟宁老板之间，会有些事。

    可韩泽看她挺平静，眉头皱起，便觉得或许裴浔夸大其词，也索性放下心来，“那你要多久？我还在这等你。”

    久别重逢，或许应该要见上很久很久。

    可陈柚脑中空荡荡的，想不出一句，要跟他说的话。

    “几分钟吧，打个照面。”宁老板只是宁老板，不是她的朋友，或者其他身份。

    韩泽听完松口气，“那你去吧。”

    “嗯，等我。”陈柚温和的笑，然后转身，小步的迈向楼梯。

    她全神贯注在二楼那人身上，哪怕同秦曳擦肩，被注视，也不曾觉察。

    秦曳顿步，眼角余光跟着她，直到第一节楼梯。

    眼皮垂下，面无波澜的走向吧台。

    看到韩泽仍是忐忑的也凝视着陈柚背影。

    “她上去了？”或许屋内人多，喧哗吵闹，暖气又开的过高

    ，叫秦曳生出不易察觉的烦闷。

    拿起桌上冰凉的饮料，灌了几大口。

    “那是我——”韩泽叹口气，挥挥手，“算了，”又回答他，指着远处刘斯成的身影，“她们公司的人喊她去的，说是想见见老朋友。”

    嗤笑一声，秦曳脸上端的是满满不屑，“他还是挺能装的，想见朋友下来不行，一定得人家上去？”

    韩泽罕见的跟秦曳站在一根线上，“我也说呢，太会装了，就是仗着老板的身份欺负柚子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秦曳忽然想到自己跟她的从前。

    似乎类似的抱怨，陈柚私下有，只不敢跟他当面讲，都是杜白绵传了口风出来，委婉提醒。

    但他没怎么放心上。

    转头，他也看向楼梯处，“你在这等着，我上去一趟。”

    韩泽无语。

    却又没办法跟上。

    他在这几个人的关系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便只能看着秦曳走上楼梯。

    二楼很安静，隔音做的不错，像是到了另个天地。

    走廊两侧有些门是开的，也做了开放性休憩区，但哪里都空着，不像有人。

    “柚柚？”秦曳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对于来这里，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抗拒。

    但还是来了，甚至也没个确切的理由。

    毕竟宁老板所谓的老朋友中，没

    有他的名字。

    “陈柚。”一点动静都没，甚至于，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秦曳停下，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韩泽给的那杯酒还挺烈，半杯就上头。

    他量还行，却还是烧的肺腑难受。

    倒是五感被酒精放大，耳朵敏锐捕捉了走廊尽头的声音。

    “陈柚！”

    秦曳大步过去，堪堪遇到刚从洗手间出来，在镜子前踉跄要倒的陈柚。

    她明显是喝多了，脸颊滚烫，眼神已经失焦。

    罕见的爆了句脏，秦曳弯腰去捞她，“谁给你喝这么多？”

    嗅到陈柚唇边熟悉的柠檬味，他顿了顿，像是反应过来。

    韩泽？

    眉心拧紧，秦曳不及多问，只想把她带走。

    他自己也多了些，动作没太小心，显得鲁莽。

    单纯想要抱起她。

    可陈柚受了惊。

    她看不清眼前是谁，但出门在外几乎没喝多这么醉，心里的防备已经到顶。

    来不及思考，靠着本能，她摸起大理石台上的香薰杯，狠狠砸向身后！

    清脆的撞击声。

    杯子又从她手中滑落，摔碎在地。

    扶着她的手松开，有沉闷的倒地声传来。

    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她看见有个身影快速朝这边靠近。

    越走越近。

    像极了回忆里的人。

    陈柚伸出手，轻轻唤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