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象奴还我!”
手心向上,理直气壮的很。
薛龄没搭理他,气焰这么嚣张,还没到说话的时候。
钱老四扇扇风,“你还是接着如厕吧,逆风都熏人,多埋汰啊……”
吴才德则是更加直接:“臭的爷都看不清路了!去去去,少来沾边!别坏了我们的风水!”
冯莽神情到位:“人嫌狗厌的,一边儿去!”
贵公子刚要怒骂,抬眼看见众人早已收拾妥当,随时出发的架势,生怕自己被抛下。
也顾不上一直端着的仪态,冲过来就要抱着辛夷的胳膊。
“不成,这荒郊野外的,又有妖兽和土匪出没!你们想把我扔这儿不管了?”
“你们不是大乾镇妖司的吗!”
辛夷抬手用斩马刀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咸猪手。
这厮居然想要熊抱!
薛龄眉头一紧,嘴角的笑更是和善了三分,“都说了身体要紧,怎么还没去看看?不要命了?”
他单手钳制住了贵公子的肩颈,拎着人走到了一边。
钱老四摸摸光头,“……配合,看来是不用配合了……”
要怪只能怪当初在山顶上,薛龄手撕兔妖的场面实在太过印象深刻了。
他残存的那点出家人慈悲为怀的信念有些动摇。
“总不能把人也活撕了吧?”
旁边的吴才德没听清,凑过来“什么?谁死了?”
钱老四不知道薛龄的打算,只能含糊着应付两句:“现在还没,不过估计快了,唉……阿弥陀佛……”
贵公子察觉到危险,有些瑟缩,
自以为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薛龄好几个来回。
他一向是先敬罗衣再敬人,阎王得躲着,财神得敬着。
眼见薛龄身上的衣衫普通,不过是最下等的粗麻,也不是镇妖司的黑色衣衫,言行举止、武器功法明显都和镇妖司的人不是一个路数。
心里就先轻视了三分。
虽然薛龄的体型看着孔武有力,但在场这么多人加起来,也没。
比起镇妖司的正派官爷,更像是吴才德他们这种恶人闲汉。
短短几个抬眼、低眉的功夫,贵公子自以为已经弄明白了薛龄的底细。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安,但是骨子里的傲慢,让他很快就再次趾高气昂起来。
抖抖参差不齐的衣袖,直接开始摆谱。
“耽误我亲近美人!真是没眼力劲儿的贱民,本公子不妨告诉你,我是你惹不起的大人物,贵族!”
“识相的就赶紧把象奴还我,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愤怒,大多源自于对现状的无能。
“什么大人物?大人物在这荒山野岭的一个人赶路,死了一样是脚下泥。”
薛龄轻飘飘的一句就打破了他的虚张声势。
“你……你一个贱民,还敢残害贵族,这可是牵连一家的重罪,你不要命了?”
“你在威胁我?”薛龄收紧五指,贵公子的肩胛骨嘎吱作响。
贵公子的五官也跟着一起慢慢变形,刚还嚣张的气焰立刻缩成了一团。
“没……没有……”
“我想也是,贵人骨重,更得自重,何况你现在,更要当心才是啊,贵人……”薛龄彻底收起了笑意,细细地打量他的面相。
狮目虎眼,骨高肉满,看着五官底子应该不错,但是,他眉尾有些杂乱,鼻子两边的法令纹断断续续的,两颊凹陷,有些破相了。
虽然是天生富贵命,可是中年败家,晚年凄凉,是个苦相。
贵公子自视高人一等,向来是鼻孔眼儿里看人,还从没有被人这样冷静的审视分析过,顿时,有种被人视线凌迟分解的无力感。
有种老底被人掀三回的恼羞成怒,和无能为力。
“你在看什么?我不许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吴才德啐了一口,很是不爽:“嘿,大男人看两眼怎么了!弄得跟大姑娘上花轿一样,这矫揉造作的劲儿!呸!真是瞎了老子的眼!”
薛龄很好奇,这个贵公子、大人物,到现在这地步,还能这么颐指气使,他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没有武力傍身,就带了个大壮和美人,就敢带这么多金银财宝,一路招摇的出门了?
小鬼掏了阎王肛——活腻了找死!
“你这次是偷跑出来的?”
贵公子面上的表情一卡,像是打鸣公鸡忽然被掐住了嗓子,一卡一顿的扭过脖子,“你……你怎么知道?”
“……”薛龄真的无语了。
还以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厉害人物,谁知道是个离家出走的超大版熊孩子!
看着都二十好几了,谁家好人,还他喵的这么熊!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还不照我说的做!不然,要是让我爹知道了,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得,这下知道为啥会是家道中落的面相了,先有熊爹,才有熊娃啊。
父子两代都是这个德行,再厚的家底,也不耐操啊。
“你爹?你现在死在这儿,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想报仇,你爹也得先找到仇人。”
薛龄的语气一直四平八稳,丝毫没有被大版熊孩子挑起怒火。
两相对比之下,贵公子的气焰纯粹空烧,压根威胁不到薛龄。
对视了一眼,他清晰的看到薛龄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像是看树木草叶一样的漠然。
他第一次意识到薛龄的杀意,隐秘无声。
贵公子顿时蔫了,猛地低头,错开视线,不敢再挑衅薛龄。
薛龄一直在回想这个贵公子的一言一行。
这样狂妄的人,从出现到现在,一直挑战着众人的底线,但却有几次话说到一半咽下了话头……
‘你们大乾镇妖司……’
就连镇妖司里的人都觉得新奇的象奴,还有偶尔冒出的奇怪的口音……
直到此刻,他脑海中零散的信息汇总完毕,已经得出了大概的脉络。
这个贵公子,不是大乾人。
“贵人珍重己身,更重视子孙后代,即便是再没落的贵族,也会尽力为自己的家族搜罗功法,以求壮大家族实力,不会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你根本不是贵族。”
“不是贵族,行踏坐卧,竟然如此奢靡,你是商人……话里话外颇有些看不起大乾镇妖司,你是中州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薛龄就已经弄清楚了贵公子的真实身份。
“难怪,原来你是中洲简家的那个简公子,可真是‘贵~人’啊……”
薛龄说的意味深长,中州地处大乾、大燕、西兰三国中间,是三家必争之地,也是三家维护之地。
而中州上,盘踞镇守此地的正是简家。
有传闻说,简家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旧部,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普通老百姓们知道的最多的,还是名号响亮的富商之最,是那个富得流油,把生意做遍天涯海角的简家。
但是,简家三代单传,子息凋零,只有一个独苗,起的名字也简单明了——简生财。
只是众人背地里都叫他捡剩菜。
说中州老简没盼头,一辈子独苗苗,生的儿子不中用,文不成武不就,只会吃喝玩乐和享受。
以简家的财力人力,培养出这么个象奴,也就说的通了。
“简公子,你说我要是在这里叫一声你的大名,你猜……会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薛龄扫视了一圈,趁着没人注意,直截了当的威胁。
“你!”简生财又惊又恐,现在他顾不上肚子疼了,额头满是冷汗,看薛龄的眼神满是恐惧。
“你可比妖兽值钱多了?现在,象奴还重要吗?”
简生财疯狂摇头,“不不不,不要了。”
“会闭嘴吗?”
“会会会!”简生财意识到后,立刻闭嘴,疯狂点头。
吴才德他们看乐了:“嘿,还是大人有办法,说的这么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