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为心虚,薛龄也不至于这么轻松就看出他们的不对。
其他镖师们面面相觑,互相打量着。
但却没有人再站出来。
“大人,就这样了,除了他们之外,都是我们镖局的自己人。”
薛龄早有准备;“吴才德,里面有三个头骨,你去拿来。”
“……哎,好。”吴才德的认命的去拿头骨。
三颗大小不同的头骨一拿出来。
就引起了一片哗然。
“寺庙里,哪儿来的骷髅头?”
“大人,你们查的命案不是镖师被杀,而是这陈年旧案?”
“我们此次走镖,也是第一次到这山上来,又怎么会和这陈年旧案扯上关系呢?”
“大人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吵吵嚷嚷的,像是油锅炸了一般。
薛龄没有理会他们。
“吴才德,你看看,最小的那颗头颅上,后脑勺那儿有一个刀口,跟这个匕首可有相似?”
吴才德抽出匕首,在这颗头颅边上一比划。
“刀口都大差不差,还能有什么……”
“哎!一样!”
匕首是直的,他横着比划,竖着比划,怎么也不得劲儿,索性向虚空告罪一声。
“对不住了啊,我也是为了替你找到凶手,叔叔,婶婶,伯伯,阿姨,兄弟姊妹,见谅见谅!”
说着,吴才德直接将手上的匕首捅了进去。
“……”薛龄无奈的闭了闭眼,他只是需要证据来说服众人。
没想到这个吴才德居然当众用匕首捅骷髅头。
“严丝合缝!就是这把匕首!”
吴才德将这头颅高举起来,亮给众人来看,黑洞洞的两个眼眶直直的仰望漆黑夜空。
“害死这颗骷髅头的人,就是你!”
三更半夜猛然看到这样的情形,是个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忽然一阵邪风吹来,篝火飘摇,灰烟弥漫。
这时,两个满面愁容的镖师慌了。
“寺……寺庙……庙里哪来的骷髅?”
“呵呵呵,三更半夜的,开这样的玩笑可不好,呵呵呵……”
一个结结巴巴,一个强颜欢笑。
薛龄刻意将吴才德举起的骷髅又转了转,对准了这俩强盗的正脸:“怎么?还想狡辩?”
“大雄宝殿里面的骷髅可多的很呢,需要我一一找出来,和你们的武器当场对证吗?”
猝不及防,对上这空洞的骷髅,镖师面上的表情卡住了。
霎那间,那些死在他刀下之人的面容一一浮现。
刚才想好的说辞全都变成了一片空白,不中用了。
如此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就算他再怎么说,别人也不会信他的。
更何况他并不敢让薛龄去验证。
薛龄走到了大雄宝殿前面的台阶之上。
“看看,诸位都是会用刀剑的人,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被擒住的两位更是面无人色。
三教九流,各有各的营生。
但是,土匪、强盗,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人人杀之而后快。
一看这情形,镖师们都十分震惊。
“原来是这样!”
“难怪你们说这雨夜不好走,要来这里借宿!”
“你们是早有预谋!”
“你们和这庙里的和尚是一伙的!”
煽风点火要及时。
薛龄在众人的怒火之上,又狠狠地泼了一瓢火油。
“好叫诸位好汉知晓,这骷髅正是从我身后,这座大雄宝殿的墙上掉出来的。”
“数量之多,骇人听闻,而且这些骷髅身边,没有随身财物,一块破布,一根木簪都没有!”
“而他们几人,早已经在你们运送的货物上做了标记,就算在这里不能得手,迟早也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薛龄从这几个怀里抽出那些花样独特的旗帜,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前前后后的的线索加起来,镖师们总算明白过来,这七八个镖师混在他们队伍中,做的什么勾当。
杀人越货。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劫财的和送镖的,那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顿时恨的牙痒痒,指着这几个杀人凶手,叠声叫骂!
“这明显是做局,要杀人越货!”
“难怪,刚一进门就说要早些休息,他们的人却在外面走动!活该让人打死!”
“早先丢了两个箱子,他们还叫苦连天的说是赔不起,我还当他们是好的!”
“身为镖师,竟然做出这样断契毁约的下作事!简直令人不耻!”
“打死他们!”
二十几号人,喊得异口同声。
这几个披着镖师皮子的强盗,像是被秋霜打了一样。
辛夷带着黄皮子大仙儿,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场上的镖师泾渭分明。
她一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薛龄简洁的跟她说了事情的走向。
“原来如此,你说的不对劲,现在都一一验证了,只是,我带着这妖兽出去转了一圈,还是没发现钱老四和住持他们的踪迹。”
“辛夷,钱老四的体格不小,不可说消失,就凭空消失了,急不来。”
“我明白,我只是……有些着急。”辛夷有些焦虑。
薛龄一拍脑门:“密室,这房屋里的夹层,可不止大雄宝殿上有,其他偏殿都有,咱们还没找到密室呢!”
辛夷双眼一亮,“对!密室!”
重新燃起希望之后两人干劲十足。
辛夷兴冲冲的:“我再去找密室!”
她一贯冷清的面容下,是澎湃的生机与朝气。
只是头发和一身衣衫都被雨水打得湿透。
好不容易在篝火边上烤的半干了,现在出去再淋一场雨,只怕当场就要生起病来。
“参领,眼下,这些镖师们全情激愤,闹得不可开交,还得要参领来主持大局,还是我去做苦力吧。”
“又你去?你也太辛苦了,你还是休息下的好。”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我为辛夷当苦力咯。”
辛夷呆住了,瞳孔睁的圆溜溜,看着像是只懵了的小松鼠。
逗正经人,有一种不一样的乐趣。
薛龄接过黄皮子大仙儿,笑着遁走了。
而辛夷却等了一会儿,直到耳尖的热度彻底消退,才面色如常的出来,指挥镇妖司的众人。
“拿下这些强盗!严加拷问,详细记下口供,要签字画押。”
“是!”
镇妖司的人再次忙碌起来。
看着院里乌泱泱到处都是人。
辛夷有些头疼,这样下去,犯人都比他们这一百五十来号人多了,一路上的危机就更加多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薛龄拖着黄皮子大仙儿在这小寺庙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黄皮子转的头昏脑胀:“爷爷,亲爷爷,我的亲爷爷呀!我刚吃下肚子肉都快转没了。”
“我闻了,这里真的没有奇怪的味道,也没有那个老四的味道。”
黄皮子大仙吃饱了,只想缩起来安心睡觉,好好养伤。
“那就证明你的鼻子不灵光,不中用!”
来回转了这么多圈,敲墙砖、转物件,各种可能的机关,薛龄都一一试过了,现下也有些累了。
“庙小山大啊,这么大的山上,四处空旷,要是钱老四真的遇到困境,脱不开身,随便放个响箭,镇妖司的人就会救他!”
“……”黄皮子大仙儿伸出舌头舔舔鼻尖,只想打瞌睡。
“我看你是不想吃肉,还想被剥皮了!”薛龄抓住它的后脖梗子一顿摇晃,摇的它七荤八素的,差点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黄皮子大仙连忙求饶:“别晃了!别晃了!再晃就白吃了……”
薛龄充耳不闻,铆足了劲儿使劲儿晃。
势要把这黄皮子大仙儿摇散黄了才罢手。
黄皮子大仙撑不住了:“找!我找!我现在就找!”
它趴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摇摇晃晃的开始贴着地面嗅闻。
“哕……”
没走几步,它就忍不住干呕。
呕着呕着,薛龄都快跟着犯恶心了。
“要吐就吐,不吐你就赶紧干活,不知道,还以为你怀了呢……”
“不是,哕……不是我,是有一股臭味儿……”
薛龄屈膝一闻,的确隐隐有股臭味,仔细分辨下来,是豆面儿被烧焦的味道。
现在这小山庙里,有豆面儿干粮的只有镇妖司的人。
而镇妖司里,失踪的人,只有钱老四一个。
找到了!